“妹妹饿晕多少次，都是我烤的鸟给她吃！她年纪小又晕了，吃不下东西，我就用鸟肚子里的油汤喂她。”

“原本以为能这样艰辛的长大，可你是怎么做的呢？任凭我和妹妹一次次被骂贱人赔钱货，被打得浑身一块好肉都没有！”

“是，你是可以说没动过手，这些不是你做的！可奶说要把妹妹卖到窑子里去，你同意的啊，因为你想有钱买新衣服出去炫耀！”

“你总是用孝道来压我，一次又一次！我是既给钱，又买东西，给你找活儿干，给你买房子娶媳妇，我做得还不够吗？！你连我和妹妹最后一点安身立命的本钱都要抢走吗？你要求我这么多，你何时尽过当父亲的本分？！”

燕姝这一番话骂下来，心里突然就畅快了许多，像是多年堆积的污泥被一点点挖去，心中只剩下解脱畅快。

大家都只以为燕家重男轻女，好歹俩姑娘是活出头了，谁能想到这桩桩件件都是能逼死人的！

一时间群情激奋，比先前骂燕老太还厉害。

燕武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脑海里还在打转，燕姝这小贱人话中什么意思？

什么给他买房子娶媳妇？

这不都是年底才办的事吗？

他若不是怕老太太将铺子和钱财都抢走了，等年底他什么好处都落空，他今日干嘛要来闹呢？

燕姝话中什么意思，很快就在众人的责骂声中了解了个清楚。

此时的燕武真是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巴掌，眼看到手的好处就被自己给搅黄了，闹成这样，宝贝闺女还能理会他吗？

“闺女，爹的好闺女，爹知道你受苦了，以前都是爹爹不好。你放心，以后爹护着你，没有人敢欺负你，听话，把铺子转给爹爹，赚的钱都给你留着，以后要是男人对你不好，你还有退路的，对不对？”

“还有房子已经买下了，咱们先去过户吧，等你后娘进门，你也有人心疼了。对了，你不是说还欠了三十两银子吗，谢家的聘礼就不用给你奶奶了，先拿出来把账平了，爹爹接手了也好算账目对不对？好闺女听话，爹都是为了你好。”

燕武都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恶心，贪财的嘴脸有多难看，还恬不知耻的一口一个“好闺女”，想要上来拉扯燕姝。

“燕武，你住手！”洪亮的嗓门响起，然后一个穿着衙差服，腰间佩刀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燕武，你好歹是个男人，别这么不要脸！前不久在衙门口，你要钱的时候就一口一个好闺女的叫着，听闻人家还有欠款，你他娘的恨不得跑八丈远！”衙差朗声骂道。

“我，我没有……”燕武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人，见到衙差就萎了。

“燕武，我们衙门是为百姓做事的地方，容不下这种恬不知耻，连自己亲姑娘都要祸害的人渣，从今日起，你不用来上工了，别让老百姓以为我们衙门都是你这种又蠢又毒的货色！”

衙差早就看不惯这个好吃懒做的了，嫌弃得像是赶苍蝇似的。

“不，你不能这么做……”燕武懵逼了。

怎么来闹一场，什么好处没捞着，结果连活儿都丢了？

“啪”！

燕老太一个大巴掌扇到了燕武的脸上，扭曲着脸大骂，“你个没用的东西，都说了把衙门的活儿让给你燕文媳妇她哥，你偏不听，这下好了，这么好的活儿就被你作没了！”

“打死你个没用的东西，你个蠢货，你怎么不去死？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只会拖老娘的后腿，你去死啊！你去死！”

“这个铺子你一根毛都别想，那都是老二的，听到了吗！都是老二的，没你这个绝户头的份！你连儿子都没有，要来做什么！绝户头，你去死！去死！滚！”

燕武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最后“嗷”了一声，像是疯子一样冲了出去。

燕姝皱了皱眉头。

她一直记着谢衍说燕武状态不大对劲的事，所以刚才再生气也只是想着把话说明白，大不了就彻底撕破脸，最多被人骂不孝顺就罢了。

但万万没想到，这精准插刀的竟然是他的亲娘！

“你亲自跟去，看着点别出事。”燕姝小声嘱咐救回来的那个小伙计。

“东家，这样的人您还管他做什么啊，他那么自私会算计，吃亏的肯定都是别人！”小伙计觉得燕姝太善良，为那种人操心不值得。

燕姝深吸一口气，小声道：“你以为我想管？他若是刚从我们这儿出去就出了意外，咱们得多麻烦？”

小伙计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点了点头，从后门杂物仓库的那个巷口跟了出去。

“行了行了，都散了！”衙差对大家挥手。

然后又低头警告燕老太，“我们徐捕说了，谁他娘的再敢闹事，统统抓进衙门吃牢饭去！”

燕老太见这么多人帮着小赔钱货，今日是肯定拿不到东西了，何况她也不想去吃牢饭。

于是颠儿颠儿的自己爬起来，骂骂咧咧的推开人群走了。

“燕姑娘，以后有事只管差人来衙门寻我便是，这也是徐捕快的意思。生意兴隆，告辞！”衙差忙得很，事情解决后就拱手告别了。

终于将这对母子蚂蟥给赶走，看热闹的也都离开了，但燕姝突然觉得十分疲惫。

别说是这封建时代，就是在现代的时候孝道都大过天，今天她用舆论胜了，但往后呢？恐怕麻烦也只会多不会少！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彻底将事情解决呢？

燕姝这边愁得头发都快要白了，那边跌跌撞撞跑出去的燕武没好过。

燕武满脑子都是“绿毛龟”“穷鬼”“绝户头”，几乎将他弄魔怔了。

一时没注意就拐到了马路中间，正好一辆马车呼啸而来。

“吁！”车夫费力的拉住马绳。

看着眼前挡路的疯子一个马鞭就抽了过去，“滚开，哪里来的穷鬼，别想着来讹钱，滚！”

又听到“穷鬼”两个字，燕武陡然抬头，恶狠狠的看着马夫，嘴里嚷嚷着“你才是穷鬼，你全家都是穷鬼”就扑了上去。

马儿受惊一阵乱窜，车厢里传来了女人的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