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多，薛妮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一睁眼，便看见了床上的阳光，她微微侧过头来，看见窗户被阳光照得发光，很是梦幻。林淮坐在窗户下面的沙发上，皱着眉在电脑上敲字。

“你休假了还要工作啊？”薛妮声音很嘶哑。

林淮抬起头，放下电脑，帮她起身，拿着枕头垫在她的腰上：“有些还没处理完，也没多少。”

“如果你来不及就回去吧，休假休多了上头应该不是很满意，还倒欠同事人情。”薛妮接过赵嫣递来的温水。

“放心，不是他的工作，是他的小徒弟的。”赵嫣坐在床的另一侧。

“你还收徒弟了呀，可以呀。”薛妮语气听起来活泼不少，还是这些天的第一次。

“人家什么都不懂，又帮我值班，我可不是该给她分担点。”林淮还是盯着电脑屏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听你这语气，你徒弟还是小姑娘吧。叫什么名字？”薛妮这几天总是昏昏沉沉的，今天话说了不少。

“陈曦。”

“晨曦？叫得这么亲密了，人家姓什么？”

“她就姓陈，叫陈曦。哪跟哪儿啊？”林淮没理会薛妮和赵嫣之间打趣的笑容。

“小妮子，你要不要涂点护肤的什么霜之类的？陈曦说她亲戚生孩子涂了些霜效果看起来很好，对宝宝也无害，我给你买，保准你生了孩子后皮肤还和从前一样。”林淮切了个屏，在跟陈曦聊天。

因为生病，薛妮的皮肤很黯淡，很憔悴，嘴唇也有些白，还起皮，她已经不照镜子了，赵嫣也不许她照，但镜子还安安稳稳地放在桌子上，可能在他们没注意时，薛妮偷偷看了的，她这么爱美，看见了肯定很难过。

别说她了，他现在都有点不敢直视她，怕一个不经意就红了眼眶让她看见。

但赵嫣看起来还和平时一样，挺正常的，笑得自然，也能很自然地看薛妮，就好像面对的人没什么变化一样。

林淮挺佩服嫣儿强大的心脏的。

“我的事你都跟她说了？交往这么密切呀？”

“没没没，你别误会，我没说什么，我可没跟她说这么多。”林淮连忙解释。

“那些宝宝的东西，还有我的，是她帮忙一起买的吧，我就说你怎么这么细心了。”薛妮趁着自己还精神，拿过毛线来织。

“她也给了参考，帮忙列了张单子。”

当时，林淮，赵嫣还有陈曦，一起逛的商场，一起商量买的。原本陈曦也准备去探望探望他们的好朋友的，但想着自己是新人不好请假，而且林淮请很多天假其他人的工作也紧了些，自己就留了下来。

“嫣儿，看人家多好啊，没见面都知道给我买些宝宝的东西，你这个当小姨的都没准备礼物。”

赵嫣刚刚听到关于宝宝的事儿，一直低着头，掰着指头，故作沉默，现在抬起头来：“他们买了就好，我没什么钱买宝宝的礼物，只够给你买的。”

“你怎么分这么清啊？什么我的宝宝的……”薛妮还没说完，就被林淮打断了：“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洗点水果，等会儿就吃午饭了。”

林淮迅速捡了几个草莓转身去洗，经过赵嫣时对她又挤眉又瞪眼的，就是在告诉她别和薛妮说宝宝的事儿。

知道林淮走了，赵嫣看见薛妮已经闭上了眼，好像又睡了过去，便去窗户又拉上一层窗帘挡挡光。薛妮最近常常这样，上一秒说话还说的好好的，下一秒人转身就睡了，晕晕沉沉的。

赵嫣轻轻走到她床边坐下来，看了她一会儿，准备把她扶下来躺好。

“你不会说的是真的吧？”薛妮轻轻说道，没有睁眼。

“什么？”赵嫣还在给她捏被角，还保持着原动作，依旧坐在她身边。

“我过去了，你不会好好照顾你侄子侄女。”薛妮说得很平静，但语气有些严肃，声音听起来依然嘶哑无力。

“这是今早去花店新买的满天星，你喜不喜欢？还是你喜欢的蓝色。”赵嫣坐在她旁边，看着床头的花瓶。

“别逃避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

“这几个月旅游时，你在路上也只是喊我去住院去治疗，孩子的事你都不怎么跟我提，现在到了医院，我在准备宝宝的礼物了，你也不说话，小淮子来都带了好多宝宝的东西，你也不张声，连人家小姑娘都知道……你是不是讨厌她？不关心她？”薛妮睁开了眼。

“我又不是她的妈妈。”

“你觉得我为了她耽误了治疗，觉得她拖住了我是不是……”

“我没这么说。”

“但你是这么做的。你也不想想，如果这病能治，我会这样做吗？”

“这病怎么就不能治了？你就是要拖着，一开始就应该全力治疗！”赵嫣声音尖锐了起来。

“赵嫣，你理性一点！生病的是我，我还不了解？我早就把这些都查清楚了决定好了才联系你的，谁不惜命啊？关键是我即使不要这个孩子我也治不好，还不如让她好好活下来延续我的生命……”薛妮也想吼回去，但奈何没有力气，只是严肃地讲道理。

“其实你也知道，你就是不肯面对。”薛妮闭着眼睛，刚刚说了好大一通话，胸口起起伏伏的。

“没妈妈，怎么好好活？”赵嫣抹了把眼泪，把头搁向另一边，和她置着气。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就是想薛妮树立个信念——自己就是能活，即使不是为她自己，也要为孩子，她现在最牵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

“你又说胡话……世界上没有妈妈的多了去了，还不是能好好活？你心里也不是这样想的吧。”薛妮用手挡着额头，感觉光弱了一点。

“小妮子，我就是自私，到现在还在为你的病情找借口……我很担心你，真的。”赵嫣的眼泪顺着鼻梁滑到嘴里，很是苦涩。

“我知道。如果换做是你，我恐怕也会这样。到时候，不只是怪孩子了，还要怪杨晓旭，怪一堆人，怪来怪去，最后还是怪自己。”薛妮依然没看她，闭着眼。

“你还真是了解我……”赵嫣笑了一下，抹了泪转头看着薛妮，薛妮已经睡着了。

赵嫣把她轻轻扶下来让她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