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杨晓旭进了自己的公寓，开了过道的灯，只身一人，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屋里是沉沉的暗影，没有生气。房的主人也静默着，根本听不到一丝声音。

杨晓旭仰头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整个人深深陷在沙发里。他的眉宇深深，满是愁绪。

在这几年里，这个家他很少来过。他虽为主人，却像个旅客一样，只是把这个家当作旅店。

他不喜欢这里极简精致的装修，不喜欢素色的色调……有无数个理由让他不喜欢这里——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让他真正想要停留下来，找到心灵归处的人。

没有那个让他心甘情愿一直牵挂，无论身在何处都想回来的人。

没有温暖，没有亲吻和拥抱。

没有世俗的烟火生活。

没有赵嫣。

每次回到这里，面对寂静和黑暗，他都会下意识地想到曾经他去过的北国冰原。那儿的寒风飘雪，冻住了他失意的心。

不自觉地，他竟然私下里已经在想象他和她的生活，就像寻常的夫妻，恩爱，温馨，是他往日冷寂的心不敢想象的。

这些日子，他越是靠近，越是幸福，越觉得有所期待；而每次被她推拒被她伤害后，就算当时当场装得再坚强，独自一人回到这里时，他总是禁不住地失落。

越是期待，越没有结果，就越会失意，就像一心欢喜准备拆开礼物盒的孩子，等待这么久，到头来发现礼物是空的，那种扑面而来的失落，简直就像要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杨晓旭把手放在眉间轻轻揉着，以舒缓疲惫。他现在已不是当初意气风发，敢爱敢恨的少年，他再也不敢把那样明目张胆的爱施加在一个女孩儿身上，只能轻轻靠近，亦悲亦喜。

这种爱，细水长流。

一想到赵嫣的若即若离……杨晓旭心里更是担忧。他看不到这黑夜的尽头。

杨晓旭深深浅浅地呼吸着，胸口竟有些闷，他松了松领口，心脏却还是怦怦地跳，还有一种燥热感，从下身传来，顺着血液传至全身。

他有些惊讶，胸脯起起伏伏。想不到想起赵嫣，他竟会有这些反应了。

他无奈地笑笑，拿起浴袍进了浴室。他撑着墙壁，喷洒里全是冰凉的水，暂时止住了他燥热的周身，只是怦怦的心仍是让他有些颤抖。

他躺进松软的被子里，整个人都深深地陷了下去，疲惫之余，身体里却感觉有烈火在燃烧，越来越旺，他也越来越清醒。

他明白此时自己的情绪。

他慢慢抬起眼，模糊地望着天花板，一口一口地喘着气。全身，还有心脏，都紧绷着，隐忍着。深知此意的他只能把发烧的脸埋在枕头里。

杨晓旭啊杨晓旭，就只能这样了吗？

……

凌晨入梦，他梦见了赵嫣。

梦里，赵嫣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披着长发，橘黄色的阳光照得她周身朦朦胧胧的，似乎有细小的绒毛。她的指尖滑过一束束黄褐色的芦苇，她在他前面漫着步，轻哼着歌……

他向前握住了她的手，为她把碎发挽在耳边，凝视着她的棕褐色的眼，凑近轻轻吻了她，从鼻尖到嘴唇……

他俩躺在芦苇荡里，白鹭未曾打扰他们，哼鸣时起，惊起苇间阵阵小鸟掠过头顶的天空，秋意如此，只不过他们无暇赏景，只能沉醉在彼此交磨的春色里……

第二日他醒来，慢慢恢复意识时，只能用手盖住了额眉。身心一片轻松。

原来这就是他们以后在一起的生活，很普通，很美好。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做早餐时，他甚至能看得见她系着围裙，在煎鸡蛋，他在背后轻轻抱住了她；自己洗碗时，似乎又听得见她在边啃苹果边看电视……只不过，这些只是一瞬，他再仔细看时，画面已经消失了，独留他愣在偌大的房间里。

这一切，只是他的幻想罢了。

他知道这些是假的，一切清晰之后，他心里很失落，但他更无法忍受这一切真的不能成为现实。

他想去找她，但他怕自己的努力自己的靠近会变成困扰她让她为难，让她心烦的纠缠。

暂且空出个冷静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