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凉了。薛妮已围上了薄围巾。

她和刘昊回来的时候，赵嫣已经被派去外地了。他们刚到家时，还发现门口放了半瓶花种子，瓶上还贴了张纸条，说是赵嫣留的格桑花种子。

天已经晚了。收拾好东西后，刘昊已经围上了围裙，在厨房里忙活。薛妮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瓶子发呆。

“在想什么呢？还在笑。”刘昊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有青菜，有三片拍得整齐的瘦肉，还有半个鸡蛋，配着面条，很香，冒着白气。

薛妮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笑意更深了：“我是在想，可能……这才是缘分吧。他们很有缘。”她低下眉，目光深邃，有些落寞。

刘昊又从厨房端来面条，坐在她对面，应声道：“你说谁呀？”

薛妮看了他一眼，低头吹面，并不回答。见她不准备回答的样子，刘昊也不想追问。

他们洗漱后，躺在床上，熄了灯，却都睁着眼，不说话。

刘昊转过头来看看薛妮，黑暗中借着窗外的光，发现她也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你在想什么呢？”刘昊声音说得悄悄的，眼睛也盯着天花板，脑袋微微侧过来。

“……没什么。”隔了一会儿，薛妮回了一声。她左手轻轻擦了擦眼角眼角的泪。

从刚才到现在，她都有些出神。她脑里没有在想什么，但心里就是有一种失落感，空空洞洞的，她知道，她很清楚，她潜意识里在想赵嫣，在想她，还有，杨晓旭。

远去的记忆仿佛化成无尽的发着微光的尘粉，她又仿佛身处黑暗混沌之中，这些灰尘向她飞过来，就像点点萤火虫，绕着她飞近，又飞远。

朦胧中，她又看见了那段青葱色的岁月，有见不到尽头的大榕树，有灿烂的阳光，还有那个骑着自行车，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盛夏的空气中还有一阵一阵的蝉鸣……

是杨晓旭呀，是他呀……三年前他还向她告白。曾有那么些年，他是属于她的。她以为她放下了，结果今天看见赵嫣发给她的消息，她竟然开始吃醋了，这时心里又有些气愤——为什么要吃醋呢？以前，只有赵嫣吃她的醋呀……

薛妮呀薛妮，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已经嫁人啦，还想着别人干什么？对得起你丈夫吗？

薛妮微微叹着气，目光回到天花板上。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吗？”刘昊侧过头来。

“是相亲的时候吧，快两年了。”

“那是你印象中第一次见我吧。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那你是什么时候见到我的呀？”薛妮还来了兴趣。

“那应该是你大二的时候了。”刘昊回过头来，徐徐地说，仿佛陷入了回忆。

“那年，我还在读博，经过南苑，隔着落地窗，正好看见你们在排练元旦晚会。我还记得，你们是在练舞，虽说只看见你们在热身，但你那时穿着白短袖，别人都穿着灰短袖，她们在那儿嘻戏，就看见你在那儿转圈，还在练，对着镜子还在笑，我一眼就看到了你。”

“那时候，你就看上了我呀？”

“那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很匀称，高高瘦瘦的，笑起来很好看，很有活力，还很吃苦。觉得这个小师妹，还挺好的。”

“你这是见色起意呀！”薛妮轻轻捶了他一拳，却被他握住了手，她也不挣脱，只是在笑，还有点害羞。

“元旦晚会的时候，我在台上就看见你了，穿着一身粉红的长裙，还挺修身的，好长一时间独舞，转起来，别说多好看了，特别轻盈。底下人都在夸。”刘昊转过头来，看着她。

“那当然，我从小就练舞了，他们都夸我跳得好看。”薛妮把头埋在刘昊肩上。

刘昊没有说，那时候树叶一树一树地黄，一树一树地落，铺在地上，金黄一片。外面的天气是这么冷，路上的行人都缩着脖子紧着衣服，她却在屋里笑着转圈儿，就像轻盈的燕子，在春风里舞蹈，踩着的地都盛开着鲜花。

多快活的小姑娘呀。

等晚会看见穿着长裙的她，就像仙女下凡！明黄的灯光从上面打下来，大厅又暗了一片，就仿佛所有光都撒在她的身上……他不懂跳舞，但他那时，就觉得她高贵，又美丽，像只白天鹅。

刘昊是金融的博士，已经三十好几了，他从来没想过，在他平凡的生活中，此生会心动，会在不经意间遇上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孩儿。

“你说你也不懂艺术，怎么就喜欢上我了呢？理工男？”薛妮勾上他的脖子，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她第一次听见他说情话，还很朴实，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就觉得有趣，有趣中还带一种甜味儿。

她喜欢别人喜欢她，爱她的感觉。听到刘昊对她告白，她的心，也变得柔柔软软的。

“妮。”刘昊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像掐的出水来。

“……啊？”听他久久不说话，她抬起头望向他，却被他拦住腰身，压在身下。

黑暗中，他们亲吻在了一起，两个身体逐渐交织，重叠，缠绵。一夜柔情，蜜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