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心意潮涌

林淮拿着竹竿向他们劈头盖脸地打来，鼻子却被暗处来的拳头打得直流鲜血。他疼得用手捂住鼻子立马蹲下来，赵嫣赶紧上来护住他。

“林淮，你怎么样？”薛妮在后面拉着惊慌失措的女孩儿，不放心地喊。

“他没事儿。”赵嫣低头看着他，血从指缝间一股一股地慢慢冒出来，弥漫的血腥味儿让林淮在忍疼之余还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用手肘挡住凑过头来关心他伤势的赵嫣。赵嫣却一点儿也不见外，用手扇了他的头，扒下他的手，给他递来纸，扶着他站起来。

“你们放手！快放手！”薛妮此时却被人抓住手臂，摁着肩膀，其他人的手在她身上上下游走。

“混蛋！去死！”看见来解救她们的女生也有被欺负了，那两个女生连忙上去对他们又抓又挠的。

“打死你们！不准欺负小妮子！”赵嫣听到薛妮被欺负了，立马怒上心头，拿起地上的竹竿，对他们的背来上几棒。

几个男人被打痛了，转身过来拉住赵嫣的手，睁着眼怒视着她。

看着他狰狞的样，赵嫣却一点都不害怕，仰头盯回去。

眼看他举起巴掌要打来了，薛妮和林淮，一人一边拉住他的胳膊，却听见上方“匡”一声，啤酒瓶渣掉下来，他们转过头来一看，正好看见杨晓旭满头大汗，头发沾在额头上，脸上还有伤。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年轻的胸腔一起一伏，却无畏地注视着前面的那群男人。

在这黑暗当中，远边的白光照过来，杨晓旭满身光辉，仿若神明。万千碎渣闪烁着彩光，星星点点，那一瞬间，他们对站着，赵嫣朦胧着泪水，一眼万年。

他拉过薛妮和林淮，护在身后，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他们，让他们披上赶紧走。

“来，赵嫣。”杨晓旭拉起赵嫣的胳膊，把她拢到胸前，双手撑在她的头顶，挡住后面人扔来的瓶子。两个人向前奔跑。

赵嫣贴在他的胸膛，臂膀，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感受着他从少年向青年，从稚嫩向成熟过渡的气息，呼吸着他的呼吸，交织着彼此的热量。她沉稳平淡的像黑夜里的大海一般的心，此时暗潮喧哗，浪涛汹涌。

赵嫣抬头望着他，他正看着前方，一口一口喘着白汽，嘴唇很薄，鼻梁高挺，星眼深邃，下巴如刀削般，还有修长的脖颈，宽伟的肩膀，一个很绅士很英气很有正气的男人。

越是这样的黑暗，越是觉得你光芒万丈，温暖炽热。你是我寒夜里的灯火，是伴我渡海的星光啊。

杨晓旭啊，这是我第一次，开始想象你我的拥抱，那对于我来说，一定是我平静生活里的救赎。

赵嫣淡然的心，淡然的生活，就像封着薄薄的冰层的大海，从遇见他，就那一眼，冰层慢慢褪去，开始有了波澜，开始有了浪潮。

在遇见他之前，她从来不会想象，自己会暗自里长长久久地为一个少年动心，为那个周身洒满阳光，洒脱挺拔的少年动心。虽然从来没看过他的肆意，她却在他的身上看见了自由潇洒的影子，就像那草原的风，就像那海上的鸥，拥抱着天地，悲喜自然。

没跑几步，赵嫣便听到身后沉闷的砸声，还有杨晓旭口中忍受疼痛的喘气声。

“他们是不是在扔酒瓶？你怎么样？”赵嫣转过头来，满是关切。

“没有，没事。”杨晓旭微皱着眉头，感受到她的目光，低眉看着她。

赵嫣知道他不想让她过意不去，便只好转过头来。杨晓旭也目视着前方。

后面的人在身后追，他们相互拉着彼此向前大步奔跑。以后他们回想起来，才会恍然，原来命运早已在此注定，一切都在朝着冥冥中的轨道方向进行。

他们跑过胡同，墙后的谢序林他们早已等候多时，他们相互使个眼色。看见杨晓旭他们跑远了，听见后面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立马推倒墙这边的竹竿，棚子和凳子，拔腿就跑。

从胡同出来，穿过街巷，跑到滨江路。街灯亮丽辉煌，江岸的城市高楼星星点点亮着灯，江上吹来的风徐徐地打在人身上，少年人朝着一个方向奔跑。

杨晓旭拉着赵嫣的手腕，跑在前面。赵嫣看着他高高的背影，衬着橘黄的灯光，心里觉得浪漫且自由。夜风吹着他短短的头发，也吹散着赵嫣的长发，吹散着她的心。

前方不远处，林淮坐着喘着粗气，鼻子被塞上了纸，另两个女生靠着栏杆，相互搀扶着，躲在栏杆的阴影里。

薛妮叉着腰站着，看见他们，高兴地向他们挥手：“杨晓旭！赵嫣！”但看着他们拉着手，她满目的神采渐渐暗了下来，手也渐渐放下来了，仿佛泄了口气。看他们还没跑近，她又打打气，跳着挥手喊他们。

他们跑近了，停了下来。杨晓旭看着薛妮，喘息立马平稳起来，默默松开拉着赵嫣的手，眼神躲避，小心地看着她的神色。

薛妮却高兴地抱着赵嫣，抚着她的背，心里却有点苦涩，但不想赵嫣，还有杨晓旭知道，便把她抱得更紧。

看着薛妮没有介意的神色，杨晓旭呼了一口气，转身看着江景，慢慢调整呼吸，又向后等着后面的谢序林和邓泽宇，朝他们挥手。

十几分钟后，邓泽宇提着一袋可乐走向他的同伴。他们双肘撑在栏杆上，迎江吹着晚风。一一分发后，他们相互举着碰杯，迎江对饮。冰凉的饮料滑过温暖的肠胃，二者相互碰撞，在心底交织出凉爽。

“爽！”杨晓旭对江大喊，很年轻，很意气。谢序林挎着他的肩，也大喊：“太爽了！”他们笑着，撞着头。

薛妮隔着林淮望着杨晓旭，看着他们笑也不由得嘴角弯起，转过头来仰头喝了一口。赵嫣淡淡地看着她，她知道，薛妮也喜欢杨晓旭。

现在，她在心里证实了，他俩相互在意，相互欣喜。

在她的认知里，老天并不会阻挠两个相互喜欢的人共同奔赴。即使有，也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毕竟，他们都这么好。

他们两个，都这么地自由，阳光，肆意，都有深邃且有趣的灵魂。他们是这么的，天生配对。

一切，都只剩时间了。

赵嫣轻轻叹着气，对着江，饮上一口。

城市的灯光映在黑暗的江上，她分明听得到风抚起浪涛的声音，重重江浪，叠叠细纹，都在诉说着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