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通判话还没说完，就见周县令退回屋里，把门儿给关上了。

他又羞又愧，可又不敢去敲周茉的房门，被人抓到是要被打的哦！

就在他最无奈的时候，突然看到曹莹端了个碗从房间里走出来，原来是周茉给她分了一碗鸡肉，她舍不得一个人吃，想要给曹通判分一些。

曹莹没想到曹通判就在楼梯拐角处，惊喜的走过来说，“爹爹，我刚好要去找你，周家姐姐给了一碗鸡肉呢。”

曹通判发现曹莹换了件新袄，头发也梳成了小辫，脸色也红润了许多，知道她在周茉这里过的不错。

女儿越是懂事，曹通判就越是说不出让她跟曹菀换个位置的话。

曹莹捏了一块鸡肉往曹通判嘴里塞，“爹爹，你吃呀！”

曹通判转过头，抹了把眼泪说，“莹儿，你跟爹爹回去吧，你妹妹会来接替你的工作。”

啪！

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里面的鸡肉全都掉在地上。

“不，我不回去，我要跟着周姐姐。”

曹莹惊慌失措的跑回去，她不敢回头，担心自己跑慢一步，就会被曹通判抓住。

曹通判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把鸡肉捡起来用手捧回去。

他想好了，与其让孩子跟着自己受罪，不如卖给周茉一了百了。

他回到曹家住的大通铺，径直走到曹老爹面前跪下说，“儿子不孝，无力养活儿女，已经把莹儿和墨儿卖给周姑娘了，这是跟周姑娘换来的鸡肉。”

他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震惊了。

有鄙视的，有叹息的，还有馋肉的。

曹老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曹老娘忙找了个碗把鸡肉装起来说，“养活那么大的闺女只换了这几块鸡肉回来，亏死了，怎么着也得十两银子啊！”

“你闭嘴，当咱们是在家呢？这一路能不能活着到地方都不知道，少两张嘴也值了，至少孩子在人家那里能吃顿饱饭。”

曹老爹是赞成曹通判卖孩子的，就当是给孩子找条活路。

再说了，曹莹跟着周茉也不吃亏，周茉将来是要嫁给裴衍的，说不定哪天曹莹也能跟着沾光，这一家人还要指望她翻身呢。

“起来吧。”

曹老爹看着瘦成一把柴的曹通判说，“老三啊，大家是自己人才会数落你，有些话别往心里记，一家人要有一家人的样子，别让外人看咱们笑话，你瞧瞧那位周县令，跟你一样的流放犯，人家不是一样的妻啊，妾的养活着？他只是个县令，比你还低一个品阶呢，你得振作起来啊！”

“我没用，我对不起莹儿她娘，对不起孩子们啊！”

七尺高的汉子忍不住嗷嗷的哭起来。

曹老大叹了口气，把他扶起来说，“事以至此，咱们还得往前看，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别想太多，人只要活着，总是能找到出路的。”

“大哥说的对，大不了我以后从军去，凭借军功抵了罪，至少给孩子们搏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曹老五激动的大声表态。

老二，老四本来对曹通判的怨气最大，但是现在曹老爹，老大，老五都转了风向了，他们也不好继续怨恨曹通判。

几块鸡肉被曹老娘搁罐子里煮了一罐汤，每人算是喝了一碗带鸡肉味道的白开水。

成块的肉老俩口没舍得吃，分给了几个孙子，其实被煮过的鸡肉根本没味道，就这样也让孙女们嫉妒的不行。

曹通判做事很决绝，他用一块木炭写了一张契书，割破手指画了押印，真的把俩孩子卖给周茉。

第二天一早，曹通判拿着卖身契来找周县令，他让周县令把这份卖身契交给周茉，等她以后落了户，再去县衙登记就好了。

周县令没收，他对曹通判说，“你若缺钱用，我先借你几两盘缠，这种事情千万做不得，你是不知道我那闺女的脾气，她若是见到这张身契，只怕不会再把孩子留身边了，她帮人是看心情的，你若是有心，多来瞧瞧孩子们就行了，也别说卖不卖的话。”

曹通判是真的感激，他跟周县令解释说，“我那一大家子你也瞧见了，稍微过得好一点儿就会招人嫉妒，若不是写下卖身契，肯定有人要琢磨把孩子往周姑娘身边塞，那我真是再没脸见你们了。”

周县令叹了一口气，收了身契说，“这件事我真做不了主，孩子们能留多久，我也不敢保证。”

“多谢周贤弟了，也替我谢谢令爱。”

曹通判说完，很落寞的离开。

周县令找到周茉，把卖身契交给她说，“这身契不到衙门里换契是可以不做数的，他也有他的难处，你且看着办吧。”

周茉接过身契，看着上面的泪痕，心知曹通判写这张契书的时候，心情也是很不好受的。

她接过契书说，“我暂时先保管着，等到了巩昌府再说吧。”

“你虽然不怕跟曹家扯上关系，但是这张身契一收，还是会有隐患，你得好好衡量。”

周县令吃了不少亏，最怕这种细节上的漏洞被人钻空子。

毕竟曹通判是因为监督知州不利被流放的，他本身就有跟庆王勾结的嫌疑。

周茉知道他的担心，可是有裴衍在，一定能把这件事情解决好。

要不，就等见到裴衍了再讨论孩子们的问题。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俩个孩子无依无靠被人欺负，哪怕要担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周县令见周茉坚持要管这闲事也没再劝，只在心里赞赏她坚持初心不变，哪怕环境变得这么恶劣，她也还是跟以前一样善良。

“既然你拿了身契，就给曹家送两袋粮食去吧，他们有了吃喝，也就不会再惦记俩孩子占了什么便宜了。”

周县令叹了口气，背着手离开。

周茉让袁小虎和小娟一人背了一百斤大米，两斤盐，十只腊鸡，四匹粗布给曹家送去。

这些东西差不多值二十俩银子，曹老娘一看这么多东西，当时就傻眼了，她扯着曹通判质问，“你把墨哥儿也卖了死契了？”

曹通判点了点头。

曹老娘立刻哭起来，“你个没良心的啊，那是你亲儿子呀，你怎么能舍得……”

“娘，小墨儿在周姑娘身边不会吃亏的，我还想把我家大姐也卖给周姑娘呢。”

老四媳妇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曹老娘一顿厮打，“你个败家娘们儿，大姐眼看就能说婆家了，你再敢跟我说一个卖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