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不敢违拗王夫人的命令，只能跟周茉说了那些条件。

周茉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笑容，淡淡道，“若是别人来说，我肯定是不依的，既然是你说了，那我到时候可就要找你要钱了。”

“可是我没有啊！”

赵氏欲哭无泪。

周茉不好欺负老实人，笑着说，“你会刺绣啊，拿绣品来抵账，七百两银子呢，你给我做一辈子绣娘都不够还的。”

“若是这样也罢了。”

赵氏认命地拿了竹撑子，给她绣喜鹊登梅的暖手筒的绣面。

周茉挑了三只最大的兔子杀了，让袁小虎帮忙剥皮。

鞣制皮革的活计王妈妈就会，打从下岗之后，她也经常来找周茉。

大家心里都有数，周家除了周县令，第二个手里现钱多的就是周茉，她也好说话，不爱发脾气，所以，王妈妈现在是竭尽全力地讨好她。

周茉也知道她的心思，把自己的小火炉子交给她管理，煮个茶，炖点银耳雪梨之类的甜品，就让她来操持，反正每个月多一百钱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王妈妈很能吃苦，一边伺候王夫人，一边还要来帮周茉照看孩子们，一个月才拿二百文钱，一份是王夫人给的，一份是周茉给的，还是少得可怜。

中午饭是徐三妮做的，吃起来真不咋样，幸亏兔肉是王妈妈烧的，否则王夫人又要发脾气。

王夫人现在对待赵氏有点像领导对下属的态度，对方氏就好多了，还给她夹了好几块兔子肉，说她要养孩子，得多吃一点。

这可把赵氏给嫉妒坏了。

她一顿饭吃得很憋屈，吃完就回到屋里生闷气。

周茉知道王夫人这是故意在刺激赵氏，意思是告诫她：你不如方氏有儿子，若是不好好听话，就得靠边站了。

这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是正室又怎么样，只要没养下儿子来，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

赵氏若是生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还有理由扯，如今没有孩子傍身，只能任人欺负。

周茉帮过她几次，可惜她自己立不起来，也没办法。

王夫人做事就是这么阴毒，她不明说，就是暗地里往你骨头缝里塞沙子，硌得你难受还说不出来。

周茉吃完饭也回屋去了，她要直播沙漠兔的驯养，希望能活下来一对。

她一走，周芩和周萌都下了桌。

等没外人了，王夫人把徐三妮支走，叫住周县令说，“我从二丫头那里订了些面脂，劳烦老爷跟杨掌柜的说说，一瓶只要一两银子，每月能供三千瓶。”

周县令吸了口冷气，严厉地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

王夫人轻蔑一笑，“我知道老爷不屑做商贾之事，这事让二丫头为难了，可我是为了慕哥啊，我偌大的年纪没了盼头，老爷若是还顾念这些年的夫妻情分，就帮我这最后一回！”

“我总不能白说吧？你总要给杨掌柜看到东西才行啊！”

周县令心软了。

王夫人难得求自己一次，他就算再不想帮忙，也得硬着头皮把这件事情办了。

“喏，就是这个。”

王夫人把那瓶日霜递给周县令。

周县令看着陶瓶说，“样式倒朴素，咦，这上面居然还有字？美人抚凝脂，三春去还留。年年不失色，何须饰娇容。”

“可是真有此效？”

周县令惊讶地问。

王夫人呵呵一笑道，“用的日子久了，自然有效，今天用，明天不用的，肯定不行啊。”

“夫人真是高明！”

周县令不得不服王夫人这一点，她总能看透人们的内心。

你要给用户说，这面脂有防止衰老的功效，那别说一两银子了，十两银子都能卖出去。

他又问，“货可能保证按时送到？”

“这个要问二丫头了，头一批的应该是没问题，第二批什么时候能交付就说不好了，我已经给了她二百两银子的订金，第二批货不到，尾款不付的。”

王夫人把条件一五一十地跟周县令说了。

周县令眉头一拧，严厉地说，“若是人家第二批货送来了，你哪里有钱付尾款呢？”

王夫人理直气壮道，“一两银子一瓶，三千瓶面脂就是三千两银子，杨掌柜给我结算了，我再给她不就是了，反正杨掌柜那边不付清尾款，第二批货还在人家手里，亏也亏不多。”

“你……”

他眼睛眯起来，“你根本就没打算把剩下的钱交给二丫头是不是？”

王夫人冷哼一声，“是又怎样，难道我拿了银子，还会跟你一样花在外人身上？”

周县令被她噎得胸口直冒火，气得一甩袖子说，“三千两啊，这可是够杀头的罪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怒气压下去道，“罢了，这笔生意做完之后，你再不许打二丫头的主意，杨掌柜若是还需要拿货，让他自己去找二丫头谈，否则我绝对不掺和这件事情。”

王夫人咬咬牙说，“成，以后她就算拿出宝贝来，我也再不过问。”

周县令哼了一声，甩甩袖子去找杨掌柜。

……

杨掌柜吃了药，精神已经好多了，见到周县令来，赶紧起身迎接。

周县令为难地说，“我家那个败家娘儿们不晓事儿，弄了一批面脂来，你是行家，替我瞧瞧这东西好卖不好卖。”

杨掌柜虽然是专做丝绸生意的，可见识不凡，一看那陶瓶就皱眉说，“换成白瓷瓶就好了，这土陶的瓶子一看就卖不起来价。”

“那是，那是！”

周县令很遗憾，他还想再加点钱呢，听到杨掌柜这么一说，兴致顿时就少了一半。

杨掌柜打开瓶盖，放在鼻子前轻轻一嗅，惊诧道，“居然是兰香味！”

梅兰竹菊为花中四君子，士人多以兰香为最！

兰香味配土陶瓶，谁还敢说档次低了？

这是情调好吧！

“难得，难得啊！”

杨掌柜满脸惊喜，一把抓住周县令的手说，“上回的冻疮膏让裴大人抢了先，我就不说什么了，这面脂必须交给我来售卖！”

周县令的兴致又被提了起来，他呵呵一笑道，“你再仔细看看瓶子上的诗！”

杨掌柜把瓶子举到眼前，这才看到土陶瓶上有用鼠须写的小篆。

“年年不失色，何须饰娇容。好诗，好诗啊，这意境绝对物有所值，三倍的利息都能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