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见，蒙学甲班！”

“王丽娟，童生丙班！”

……

一个白胡子的夫子，拿着扩音法螺站在台上，有气无力的报着各个学生的分班班级。

每一个被念到名字的学生，都会出列站到树立在前面的一个高高的木牌后，整整齐齐的排队，那些木牌上分别写着各个班级的名称。

国子监的班级分得极其简单粗暴，按学生的水平，直接以科考等级来分，蒙学班、童生班、秀才班、举人班、进士班，还有一个教授班，那里面全是自动放弃科考，一心只想精研学问的人才，也是极为受人敬重的。

每一班级大约有十个班，分别以天干命名，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依水平高低依次排名，有月考、有季考，排名靠前者自可申请往前调班。

除此之外，还有专业班，比如书法院、舞蹈院、乐音院、棋奕院、数术院等等，也都分了等级。

不过，刚入学的这一批，都分在了基础班，若是以后对专业班感兴趣了，可以申请考专业。

濴羽到达时，其实已经迟到了好一会儿了，但她鸡贼的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悄悄的站在了人群的最后面。

这老夫子的节奏还真是令人昏昏欲睡啊。

濴羽在下方无聊的等着，她小零食都嗑光了一荷包了，都还没有叫到她的名字，于是，她当场表演了一个站立入睡。

摇摇晃晃就是不倒，也是牛得不行。

“濴羽，蒙学癸班！”

大广场上只剩下了濴羽一个学生了，很明显这个濴羽就是指她了嘛，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回头，望向了她，都想看看这个在最低级班级垫底的是谁。

“濴羽，蒙学癸班！”

台上的老夫子又提声喊了一遍，濴羽还在闭着眼睛神游梦乡。

“哼！”老夫子见此，鼻子都要气歪了，一甩袖子，气道，“都被分到最差的癸班了，还如此的不知上进！不想上这个学就别上了！”

这次轰轰烈烈的杀人、救人事件，被异事司狠狠的压了下来，虽然传得沸沸扬扬，但大家只知道是平阳郡主府出身的女子，但具体是谁却是只有少数人知道。

所以，濴羽并未受到什么特殊对待，毕竟这与晋宁县主送她来学院学习的目的相悖。

“哎哎哎！你不想要，我书法院要啊！来来来，马上给我改班，我书法院马上把她领走！”

嚯！谁啊，这嗓门这么亮？真是提神醒脑！

濴羽一惊而醒。

与大家一样都望向了来人。

只见一个同样花白胡子的老家伙手里提着一张卷子就小跑了过来，那矫健的身姿，不知道的得以为他正值壮年，胡子是贴上去的呢。

“孟夫子？呵，你确定你们书法院要一个……连题都不会答，只会抄题目的学生？”这种大白卷子，在国子监这种地方可是极少见的，台上这位刘夫子印象可是太深刻了，他一向最厌恶这种明明是白丁却硬要走后门进国子监的关系户。

“切，抄题目怎么了，我看你就是想抄还没有人家抄得好呢！”孟夫子翘着胡子鄙视的扫了刘夫子一眼，把手里的卷子往他眼前一戳，“看看，看看，睁大你的老花眼好好看看，写的这题目和抄得这行题目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刘夫子疑惑的接过了卷子，眯着老眼仔细去看。

“啊呀！”老夫子突然惊叫起来，“这……这这这根本没什么不同！”

底下的学生们头顶集体冒出了问号，抄题目能有什么不同啊？全抄对不是很正常吗？就这几个字，难道还能抄错了不成？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哎~~答对喽～！”孟夫子一口片子都出来了，“这可是完美复刻啊！我跟你讲，这卷子为了排面儿，可是由我书法院的人抄录的，尤其这张卷子那可是我亲手所写，我这手小楷可是苦练了四十年！”孟夫子不由感慨道，“我在学院教书整整二十五年，最好的学生也才学了个八五成！现在，哎！现在，居然有人能一分一毫都不差的写下来了，不瞒你说，我都以为是我自己写的！哎，我说老刘，你可一定不能跟我抢啊，来来来，现在就改班，反正你也不想要！”

刘老头眼珠子一转，轻咳一声，“咳！这孩子已经是我们基础班这边的人了，我刚刚也看到了，孩子还小嘛，就是基础没打好，来我们这里上上课，不出半年，肯定就是一个合格的国子监学生了嘛……，走走走，别妨碍我们分班。”

刘夫子甚至动手开始赶人。

“嗨！我说你个刘老头，刚刚你还一脸嫌弃的样子，现在居然忘记你刚刚那副嘴脸了？跟我抢起学生来了？！”

孟夫子那独有的大嗓门通过扩音法螺，瞬间嚷嚷的半个学院都听到了，刘夫子急了，一把捂住他的嘴，“哎哎哎，你嚷嚷什么啊？你嚷嚷什么啊？真是有辱斯文！快……快住口！”

但他老眼昏花，身手也不行，竟然一不小心捂错了地方，身子还晃了一下，结果，一把揪下了孟夫子的一缕小胡子。

“嘿！你这刘老头，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孟夫子也一把揪住了刘夫子的衣领，另一只手也去揪刘夫子没剩几根的小胡子。

“哎哎哎，疼疼疼疼！放手，真真是有辱斯文！”

无奈，孟夫子是个人高马大的，刘夫子根本不是对手，胡子瞬间没剩几根了，气得他大声开始嚷嚷，“祭酒……祭酒大人救命！姓孟的，有本事你放手！咱们去找祭酒大人评理去！”

“去就去！你先动手的！”

其它夫子纷纷闻声赶来，拉开了他们两个，一起吵吵嚷嚷的向祭酒的院子那边走去。

底下众新生从头到尾看了个寂寞，不明白这两个夫子到底是因为什么起了争执，只知道全是最后剩下的那一个女学生引起的。

女学生濴羽呢，当然更搞不懂，她快无聊死了，一看这么混乱的情景，正好可以浑水摸鱼，趁乱溜走。

一众人到了国子监祭酒那里，刘夫子就拉着孟夫子开始告状，说他抢学生还打人。孟夫子就极力辩解，说是刘夫子先动的手，也是他先说让学生不要来上学的。

“孟匹夫，你…你断章取义！”

“刘老狗，你血口喷人！”

祭酒大人这几天快被舞院的血案搞得愁死了，见手底下的夫子居然还为了分班这么点的小事来烦他，遂憋着怒气一拍桌子，

“都住口！你们说是为了挣一个学生？那学生呢？现在何处？”

“在——”

嗯？在何处呢？

两人往后一看空空如也，再望向其他夫子，众人也是面面相觑，是啊，学生呢？他们光顾着打架以及拉架了，直接把学生们扔到广场上了。

“啪！”祭酒大人又一拍桌子，“学生都没安置好就全跑来这里了，像什么话！”祭酒大人一指那些拉架的人，“你们，快去广场上把学生们都给我安置好！”

其他拉架的夫子们赶紧小跑着走了，剩下孟夫子和刘夫子二人在那里踹踹不安。

祭酒缓了缓情绪，坐了下来，沉着脸问，“仔细说说那学生的事…对了，那学生叫什么名字？”

孟夫子和刘夫子互看了一眼，方小心翼翼的齐声说道，

“濴羽。”

“什么？！”刚坐下的祭酒大人如同屁股底下长了弹簧一样，一下子又弹了起来，“濴羽？！”

……

这个国子监还挺大的嘛，居然分了这么多的院子，每个院子的风格都不相同，还带着园子，逛起来不重样，真是比在那站着听夫子念经好玩多了。

濴羽逛啊逛，逛到了一处葡萄架长廊上走不动了，一串串紫色多汁的大葡萄简直像长了小手一样在冲她热情的打招呼，濴羽对此，也给予了更为热情的回应，那就是跳上葡萄架的上方，伸手边摘边吃。

正吃得欢，突然葡萄架下方，来了一个穿着国子监校服的男学生，濴羽透过层层绿叶往下看，嗯，比小世子矮，比萧姐夫丑，毫无存在感，没兴趣，继续吃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