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晚霞在青天白云间染上丝丝红色，国公府的马车才从宫中折返。

直到马车进了府中，叶云舒才从里面下来。早一步下车的楚国公已经等在花厅，见少女出现在门口，招了招手，“快来吃饭，饿了一天。”

花厅里摆了一桌的美食，楚宁坐在桌边 温润的眸子噙着笑意。

叶云舒突然有种被家人等待珍视的感觉，心中暖暖的，嘴角不自觉弯起。坐到楚宁旁边，这才开口问道，“义父，今日宫中出了何事？”

楚天清笑着给她夹了片火腿，也没觉得作为女子顾问朝堂之事有何不妥。“南疆那边传来消息，孙将军恐有反义！”

一句话便让楚宁和叶云舒拧了眉。“是谁上的折子？二皇子如何了？”

“是皇上亲派的监军传回的消息。二皇子被皇上软禁在府中。”

“就一份怀疑的折子，皇上就禁了二皇子？真不知该说咱们这位陛下是谨慎好，还是心眼小！”叶云舒的话有些不客气，但楚天清父子都不是迂腐之人，况且他们同样也对这位天子有着诸多不满。

“皇上多疑，这些年，无论是朝中还是天下，无甚大事，他也端着仁君面孔，还算安稳。可一旦，朝堂上被搅浑了水，他的短板也就露出来了。”

“义父总结的对！”叶云舒很是真诚的拍着马屁。

楚天清看着少女的笑颜很是受用，继续道，“南疆若是想反，无非是打着自立为王的主意。而这，对二皇子来说只能是夺嫡失败后的退路，如今的形势来看，根本不必。所以此事，要么是有人想要挑起纷争，排除异己。要么……就是孙将军那里出了变故！”

“父亲对孙将军可有了解？”

“孙策这人年轻时并不得志，家世能力都一般，但胜在心性沉稳，马上功夫也不错。皇上继位时，他在禁军中又刚好立了功。之后得了皇上的眼，一路升迁，成了南疆的大将军，这一待就是二十年。按理说，他是皇上心腹！”

“二十年，人心难测！”

“大哥说的是！”叶云舒深知人心叵测，孙将军有没有变还真不好说。“那朝廷打算怎么做？要派人去南疆吗？”

“自是要派人去查清此事！另外，皇上给南疆下了急招，要孙策立刻回京述职！”

“孙将军想要回来可有些难。若是这背后有黑手，定不会放他归京。若是他本人有问题，那更不会自投罗网。不知这派去的人是谁？”叶云舒想了想，有些猜不透皇上会派谁去。

没想到楚天清倒卖起了关子，“你们猜猜看！”

“有人提议让父亲去吧，想来皇上没同意。父亲是不是还推荐了二皇子，皇上更不会同意。这文臣是派了何太平还是刑部刘尚书？”

“是何太平。既然说了文臣，那这武将可有人选？”

“我猜是姜勋！”

楚宁挑了挑眉，眼中似有赞赏。“姜勋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怕皇上有别的想法。这就要看其他的几位大人作何选择了！”

叶云舒凝眉思索片刻，“大哥是想说，皇上可能想要陈世坤去南疆？”

“没错！陈世坤这颗棋子，皇上原本想将他放在凉城，可如今看来，这步棋下得有些艰难。而如今南疆有这个机会，他肯定不想放过。只是，朝中也并非皇上的一言堂，最后到底定了谁，那是多方势力的较量。”

“义父，还是你来揭晓谜底吧！”

“你们将过程都猜得这么准，哪还需要我说什么结果！”楚天清本想考考他俩，结果又是骄傲又是心酸，哎，后辈太出色，家长不好当呀！

“怎么还傲娇上了！”叶云舒有些好笑，给他倒了杯热茶，“义父润润嗓子再说！”

“皇上的确是想让陈世坤去一趟南疆，但遭到了秦首辅一党的反对。几番争执下，有人便提名了姜勋，最后倒是各方都妥协了这个结果。只是除了这两人，还定了一人随同。”

见父亲一副考校的模样，楚宁挑了挑眉，“是那个提议姜勋的人吧！”

楚天清瞥了眼楚宁，儿子自小便聪慧，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在他面前一点权威都没有，真是闹心！

叶云舒笑看着父子俩，一人给倒了杯茶。“义父您继续说！”

“御史台的石御史！”

“是他！”楚宁看着叶云舒的目光带了些兴味。

是冷星禾的人！叶云舒回了个坦荡的笑容。

兄妹俩的眉眼官司，楚天清自是看在眼中，这是有事瞒着家长啊！“云舒啊，你跟冷郡王很熟？”

“啊？不能说熟吧！”叶云舒有种被家长抓包的感觉，强装镇定回道。

楚宁垂眸喝茶，遮掩了那丝笑意。这是懂说话艺术的！两人的确不能说熟，那太见外！

不熟吗？那就好！那小子似乎对叶家的事很上心，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叶家的事，你查到了什么？”

……

叶云舒从国公府出来，月亮已经挂在了头顶。

二皇子府里，燕景越在竹楼上对月独酌，夜风吹倒了旁边的酒壶，也吹得男子宽大的长袍咧咧作响。

叶云舒一来便见到这副萧索清冷之意，“你这是要乘风而去，做那天上的谪仙？”

燕景越闻言，眸中亮起，犹如星辰。“你来了。”

“嗯！我来看看你是要奋起反抗呢？还是自伤自怜？结果好像都不是，你看着挺平静的！”

“故作镇定而已！你瞧我这空了的酒壶，难道不是在自伤自怜吗？”燕景越提着酒壶，给对面倒了一杯，“要喝点吗？”

叶云舒一口喝下，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唇，“你要是想借酒消愁，就不会选这极品梨花白。这分明是贪杯享受呢，惬意的很！”

男子笑了笑，“原本还是有些难过的，不过现在看来，我倒是因祸得福了。云舒能来看我，我很开心，谢谢你。”

“那就别小气，再给我倒一杯！”

燕景越听话的又倒了杯，但还是提醒道，“只能喝两杯，这酒还是有些后劲的，你平时也不爱喝酒，更容易醉。”

知道自己的斤两，叶云舒也不反驳。等第二杯酒下肚，才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男子笑意有些凉，声音也带着暗哑，“我虽人在京城，但南疆的消息也没断过。我都不知为何会有南疆要反的消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