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到包厢内的夏闻语比平时更沉默了，程让只知道一点却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其他几个人已经玩嗨了，都是学生加上一个班的，玩起来也是疯，骰子都不知道甩飞多少个了。

方圆抱着鸡尾酒就想要过来拉她一起加入战斗，被程让摇摇头阻止，方圆看过去，夏闻语的眼尾都是红的，一时间，大脑一片清明，她了然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又轻飘飘的跑回到玩闹的地方，没有刻意让大家压低声音，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小声了反倒显得刻意。

高希雅的注意力一直在他们身后，哪怕被许洲白以人数不够硬拉着凑了个狼人杀的局，她的视线还是时不时落在程让的身上。

夏闻语的情绪着实不好，一口郁气出不去，卡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逼得她眼里发酸，就连那心脏都发着胀气，酸酸涩涩的让人难受不已。

“阿语…”

又是那个极其温柔的称呼，夏闻语抬起雾蒙蒙的眼去看他，只一眼，程让就败的一塌糊涂。

她通红的眼角，眼里水润的一片，程让看的心疼，一股股酸涩的情绪绕在心头，只是呼吸着，也觉得心脏酸极了。

“怎么了？”

他放低了声音，包厢的灯光可以调节，刚刚为了玩游戏有气氛，几人之间开了昏暗的灯，在朦朦胧胧的光下，大家的神情不真切。

而夏闻语和程让距离近，小姑娘皮肤瓷白，像是一块暖玉，在光下发着莹白的润泽。

他看得清清楚楚。

有一滴晶莹顺着她的眼角滑落，隐匿在她的衣衫上，程让没怎么哄过人，也就哄过家里的小姑娘，加上家里的小姑娘平时也很少在家，哄的次数不多，此刻他实在不太会安慰，只是心里被她扯的七上八下，一会儿痒一会儿疼，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作妖，理智在努力维持。

“别哭了…”

他指腹微热，擦过她的眼角。

“程让，你…你…想不想听…”

“只要你想说，我什么时候都在，都听你说。”

程让拉着夏闻语出去了，走的时候给林沐风发了个信息，后者玩嗨了也没看手机，程让带着她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夏闻语的情绪缓和了几分，脚有一下没一下踢着路边的小碎石，刚刚的情绪没有绷住，一下子暴露了自己内心最敏感的一幕，现在冷风拂面，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昏黄的路灯下，他突然停下脚步来，周围车水马龙，汽笛声此起彼伏，他却朝她靠拢，弯下身子来。

“夏闻语。”

他看着她的眸子，眼周还泛着红，眼眸湿漉漉的，程让忍不住抬手摩擦了下她的眼尾，“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可能是不好的，也可能是让你难过的事情，但是…现在你要知道，你有很多朋友，你有我们，有…我。”

夏闻语忘了反驳，也忘了推开他。

“我知道，我可能给你留下的印象还不是很好，他们都说我是校霸，我不能否认，因为我以前的确很混，打架逃课，总喜欢和老师反着来，高中也的确不怎么爱听课…”

他嘀嘀咕咕，胡说八道。

“但是自从我喜欢上了你，我就从良了。”

猝不及防听到程让真正表明自己的小心思，夏闻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知道他在追她，却没有听他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夜色朦胧，空气中传来烧烤的香味，在这夜里平添了分烟火色。

（2）

烫，真的很烫。

程让目光灼烫，让夏闻语觉得自己掩藏了那么久的小心思就快要暴露无遗，她想要躲闪，可那炽烈的眸光之下，还有毫不遮掩的温柔与专注。

她一颗心怦怦跳，程让已经拉起她的手腕，带着她开始奔跑。

在人声鼎沸的街头，程让拉着她的手腕，橘红色的衣角仿若晚霞披身，璀璨耀眼。

在云川的最南边有一个小山丘，放眼过去是漫无边际的绿草和不知名的小花，从屋子里透出的盏盏灯光，小路两边的路灯明亮。

而他们就坐在那柔软舒服的草地上，看着头顶的天空星光熠熠，月儿弯弯。

“这里很漂亮，之前我父母带我们来这里野餐。”程让想到之前野餐的模样，嘴角上扬，因为较为偏僻，很少有人知道这里，到了晚上，支个帐篷，看着天上的星星，听着耳边的虫鸣，闻着淡淡的花香，感受清风吹过脸颊的惬意感，会让人不自觉的放松。”

他说的很美好，事实也的确如此，一望无垠的星河，虫鸣和花香盈目入耳，远处是家家户户的升起的烟火气。

夏闻语放下了疲惫，刚想往后躺下，就被程让拉住了，“虽然这里很漂亮，但是也是晚上了，小虫子也多，不要躺着。”

说完，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喷雾，对着她的手脚都细细喷了一下。

“这是防虫防蚊喷雾，不管有没有小虫子看上了你，也还是要做好准备。”

月光下的程让很让人心动，原本棱角分明的清俊脸庞因为此刻他的行为而显得柔和，眼里夹着温柔，嘴角弯起一道极浅的弧度，流露出温柔清俊的意味。

“夏闻语，我的那句话依旧作数，只要你想说，我就一直在。”

低沉微哑的声线，似是突破了某种灰暗的浓雾，带着势不可挡的力度，破开浓雾，然后一点一点浅色金光慢慢洒下来，落在她心尖上，滋润那朵颤巍巍盛开的花，吐放新蕊，开得娇艳无双。

夏闻语吐了口浊气，双手撑在腿边，他的每一句都在轻轻推着她心底的防线。

恨不得，恨不得全部都说出来。

“程让…其实我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好。”夏闻语又把手放到自己腿上，环抱着自己，“我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婚了，我妈和我爸闹得很僵，我妈不让我见我爸，而没过多久，我妈就带着我改嫁了。”

对于她而言，母亲改嫁后的日子简直是炼狱。

“继父假惺惺，在我妈面前还会客气虚伪一下，他的一双儿女也把我当敌人…”

“尤其…尤其是他的儿子…”

讲到他儿子的时候，夏闻语忍不住双手握紧，那水润的眸子蹦射出一丝恨意。

这抹恨意让程让忍不住心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