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觋转头看向柴溪，语气依旧很温柔道：“当然可以，请说。”

这个语气......这个态度......是他从没想过的，明明之前她对他那么苛刻甚至到了攻讦的地步，为何今日这般温和，就像个良师益友一般，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而他想请教她的问题，也有自己的算盘，他想要她当着他和楚凌河的面丢脸。

“上午晁苍老师讲到诸子百家中只有儒家思想深得君王之心是正统思想，为何其他的思想无法超越儒家成为正统呢？”

楚凌河脸上露出了些欲言又止的不安神色，这是晁苍老师给他们留的课业，是个需要翻阅很多百家学说方能知晓的问题，他就这么直接拿出来问蚁觋老师，有些为难人，蚁觋老师擅长的是文学类的东西，可不是思想类的。

正当他开始思索一会儿怎么帮蚁觋圆场时，就听到那好听的声音不徐不慢地道：“背后的原因肯定是多方面，复杂的，但是如果总结来说，就是时代的选择与淘汰，顺应时代的儒家和脱离时代发展的其他家，如果你是掌权者，你会如何选？”

她反问道。

柴溪的脸上是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说出来理由，可是......

“如果其他学派也顺势而变呢？到时候儒家还会有此地位吗？”

听着他的追问，蚁觋没有半分不耐烦

“不会。”

“老师的意思是儒家不会有现在大一统的地位吗？”

被吸引的楚凌河也忍不住追问。

“不是，我说的是其他学派不会轻易改变，等日后你们多了解一些，便会知道每个学派都有自己最核心的一个思想体系，诸子百家几乎把所有的思想都囊括了，这个思想体系某种程度上便说明了他是否会依据时代发展而进行改变。儒家的思想体系可以跟随统治者需要而不断赋予新的内容和含义，但是其他的思想体系大都无法改变，如道家的无为而治，若是变成有为而治，那就不是道家思想而是儒家思想。”

蚁觋细细跟两人说来。

见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她这才转身回到台上。

而这时，上课的鼓声早就响过了许久。

楚凌河看向蚁觋的目光里满是敬佩，他没想到教文学类的老师竟然对思想和政论都有涉猎，对她的好感度一升再升。

而柴溪对她的感观则复杂了起来，他没想到她会认真对待他提出的问题，明明他是抱着为难她的想法去的，难道之前当真都是误会一场吗？

蚁觋心里暗暗得意，想来刚才这一番举动应该能刷不少好感度吧。

“好，那我们正式开始上课了，今日要讲的便是《泪》这首诗所蕴含的含义。”

展架上挂上去的赫然便是柴溪第一次考核的题目。

那首很难理解的诗。

柴溪看着她的眼神更加迷惑，为何她要讲这首诗，之前她说没有通过考核便不是她的学生，她没有义务为他讲解，而现在她又为他讲解，是认可他是她的学生了吗？

就算他不喜欢她，但是别人对他的认可还是让他很开心，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欣喜。

蚁觋讲解着，余光扫过柴溪，见他果然露出隐秘的欢喜。

只可惜她别有用心，要知道，深入敌营的第一步便是和敌军搞好关系，虽然两人之前结过梁子，但对她来说都不是事儿，要知道欢喜冤家很多都是从不打不相识开始的。

一节课结束后，两人都听得很投入。

蚁觋不是干老师这行的，但是谁让她干什么像什么。

次日为单日，她没课，便打算回家一趟，做些点心什么的拿回来送人。

然她不在书院但总有人会莫名的提到她。

詹裕的课上，楚凌河和柴溪想到昨日晁苍老师给的答案，他们俩便在课后纠结了很久，但是一看到老师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而到了九流经辩，他们纷纷将课业上交，因为有了昨日蚁觋的启发，所以他们的答案让晁苍很是满意。

“不错，这都是你们自己想的？”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摇头，异口同声道：“有一部分是被蚁觋老师启发的。”

“哦？”晁苍倒是有些意外，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蚁觋竟然对诸子百家也有所涉猎，看来以后跟她又多了个话题可聊了。

到了下午的时政策论，宋濂对两人的回答也颇为满意。

“确实从已有的方案着手分析，不失为一条妙计，不过你们两个的解题思路一致，是互相讨论过了吗？”

“不是，昨日有问过蚁觋老师，她启发的我们。”

楚凌河口快说了出来。

宋濂一听，回想起昨日蚁觋确实在门外听了许久他的课，没想到她是真的听进去了，让他有些略喜，但是他的神情无任何变化，且叮嘱两人道：“下次自己想，不要总求助别人。”

“是，弟子晓得了。”

......

坊间流传了一个消息，说是天启所有的画师都被召集到了一起，要根据描述画一个人，一连几天，很多画师都画的不像，只有一位画师的作品得到了认可。

至于画的谁，是男是女，没人知道，但大家猜测应该是个能让人惊鸿一瞥的美人。

只有美的事物才难以描摹，尤以美人最难绘，而丑的事物向来特点突出，画起来自然也不难。

没几日，贩卖情报的风雨楼接到了一单生意，委托人身份相当神秘，重金要求他们秘密调查一个人，不知姓甚名谁，只有一副画像。

画轴徐徐拉开，上面是个穿着素雅的男装美人，身姿如莲花，气质如秋水，一张脸雌雄难辨，美的足以让人忽略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