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今朝狠狠一怔。

她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诚然，她一早就知道司擎是个手段残戾的暴虐疯批。

这一点，早在三年前他恢复记忆当晚与她瓷吵架，以及新婚第二天，他带她去审讯室，就深刻的认识到了。

只是，她相处更多的，还是三年前失忆的他。

那时的他虽也桀骜轻狂，张扬狂悖，但却充满了青年热血，没有现在的嗜血阴戾，尤其是他们熟悉后，他对她一贯是妥协的，无奈的，傲娇的，配合的。

他给她更多的印象，都是一个保护她的姿态。

即便如今的他对她不复从前，可她有时候会被他某个动作，某种神态带回到过去。

而且现在的他，很多时候对她都是虚张声势的警告，更趋近于他失忆时傲娇的脾性，她潜意识就不觉得，他有什么危险。

可是现在，他却朝她展露出了他阴暗的一面。

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席卷了她，她彻底认清了一个事实。

过去的阿七不过是失忆的他构造出来的虚幻存在，现在的司擎也只是他刻意展露出来的大众形象。

真实的他，她从未了解过，她不了解他的家庭，更不了解他的成长环境。

忽然，司擎朝她走来，一步一步的靠近。

未知的惶惑化为强烈的危险感，随着他走来时带起的风袭上心头。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司擎垂目，看着她下意识的动作，脚步一停，又不紧不慢的扯唇，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许讥讽的意味。

他将指尖吸了没几口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枯寂可闻的嗓音，没有起伏的响起，“虞医生，现在看清楚我是怎样的人了吧。”

他用的名词是虞医生，结合刚刚他形容她是慈悲为怀的活菩萨，对一个外人都不忍心其受病痛折磨。

再对比他此时展露出来的阴森冷血，对家人也毫不手软。

仿佛在刻意的提醒着，他们之间的天差地别。

乍听之下，却好似有不一样的含义，具体是什么，她无法深究。

她身后的百叶窗敞开着，阳光和风一同涌进来，抻在窗台的那朵海棠花被摇得东倒西歪，完好的花瓣顿时有了残缺。

虞今朝安静的垂眸，看着吹落在地上的几叶花瓣，“我能不能知道原因？”

她之前就看出来司家内部复杂，也看出司擎与司夫人以及司杳之间有矛盾。

她比谁都清楚，亲人间的矛盾，牵扯的情感是很复杂的。

但有一点她清楚，就算是恨，就算是报复，也不应该把自己给陷进去。

司擎是龙焱指挥官，有着肃清国危的责任， 何家这样的脏东西一旦与司家联姻成功。

那时，司家也会被牵连，陷入舆论之中。

一损俱损的道理，司擎肯定很清楚。

不管怎样，他与司杳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司杳嫁给不干不净的何家，司擎又如何能洗清脏水？

到底是怎样的恨意，可以让他连自己的前程声誉都不要，也要毁掉整个司家。

睨着她一脸疑问，司擎神色轻描淡写，反问一语，颇有几许兴师问罪的味道，

“那你又为什么要费心调查这些资料，让我告知司杳？”

虞今朝抿了抿唇，眼中升起了十分复杂的神色。

她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是她想当然了，不应该冒失的告知司擎的。

小女人没说话，垂着头，海藻如绸缎般的青丝从肩膀落下，顺滑，柔软。

簇拥着巴掌大精致的美人面，像窗台摇摇欲坠的海棠花，美的清新脱俗，却缺少灵气。

“让我猜猜，”司擎把玩着打火机，淡薄的语度跟着缓缓压着下来，冷血中多了一丝压迫，

“你以为我对司杳有亲情，想像我帮助你缓解你与你兄长亲情那般，试图也缓和我与她的关系，是吗？”

虞今朝咽下唾水，缓解紧绷的情绪，诚实的回答，

“我并不了解你与姐姐之间的事情，你上次帮了我，我也不想姐姐误会你……”

她不知道司家内部的情况，但她有眼睛能看到。

她看得到司擎在乎司夫人的安危，处处尊重司夫人。

也看得到司擎不忍伤害姐姐，看得到他对姐姐的恨铁不成钢。

人性是很复杂的，有时候可以用来形容亲人间的感情，爱恨交杂，无法以绝对下定论。

所以，她并没有想撮合司擎和姐姐和好，她的出发点，一直都是为了司擎。

“误会我什么？”

不等她说完后面的话，司擎薄唇一勾，再是笑了。

他一笑，直接让虞今朝戛然而止，再看着他转身。

走到了不远处的书柜前，在一侧墙壁上的黑色挂钩上，轻轻的按了一下。

“滴——”

一道红外线从眼前闪过，紧接着响起了怪异的杂音，非常让人不舒服。

虞今朝闭了下眼，再睁开，就看到对面的书柜一分为二，朝着两边移动开来。

她一愣，司擎在他的书房里，设置了别有洞天。

男人高大伟岸的身子挡住了她的视野，轻歪了一下脖子，侧脸冰冷阴郁，嘴边却是勾嘞起一抹痞野邪佞的弧度，

“想看看吗？”

微微尾音沙哑，多了几分不该有的诱哄。

虞今朝看着他，就像是在看潘多拉的魔盒。

明知道前方是深渊，还是不由自主的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