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会，鹿莞都是高度紧张的状态，眼睛就粘在了唐甜的身上，但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她。

灯光交错间，是唐甜跟施谭在谈笑，女孩的侧颜也足够迷人，仿佛精心雕刻一般。

周围的老师领导对她也是毕恭毕敬，她众星捧月，却又不骄不傲。

即使台上的人才是闪闪发光的，享受瞩目，但这一刻，鹿莞才终于意识到，唐甜才是站在顶端的人。

一个表演厅内有三种女孩，一种是坐在台下看着别人发光的女孩，一种是站在台上自带光芒，享受瞩目的女孩。

最后一种，是坐在评委席，玩转着钢笔，与旁人谈笑风生，动动嘴跟笔，就能决定你命运的女孩。

她是第二种，而唐甜是最后一种。

她所奋力追寻的东西，人家早就得到了，甚至，走得更高，看得更远。

她还曾沾沾自喜自己高贵，但其实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现在想想以前干那些事，真像傻逼。

前面的表演，她都无心去看，一直煎熬地等待着，仿佛凌迟一般。

终于，夜色阑珊，一个又一个表演结束，轮到她们的芭蕾舞剧了。

抽签上场，先出场的是温芸她们。

鹿莞坐在台下看着，感觉自己的心境一下子就变了，仿佛醒悟了一般。

到底醒悟了些什么呢？她道不明，说不清。

优美的伴奏响起，灯光打在舞台上，台上的人儿圣洁美丽，白色的舞蹈服，灵活轻巧的身姿。

一只只白天鹅，欢悦的，柔美的，可爱的。

轮到黑天鹅上场的时候，鹿莞看到了温芸的变化，她不再是温和柔美。

终于，找到了属于黑天鹅的自信张扬，狡黠魅惑，她似乎成功了。

鹿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温芸的表演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该她上场了。

当掌声响起的时候，她睁开了眼，认真地看了舞台，灯光打在她脸上，那一刻，她进入了状态。

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这一次跳的白天鹅非常的附和。

身上那股骄傲感没有了，终于跳成了一个合格的白天鹅。

台下的唐甜默不作声，只莞尔笑着，静静欣赏着她的表演。

一个转身，鹿莞看到了她的眼睛，当即恍惚了一下，差点失误，虽然立刻补救回来，但那个差错，已经落入了众人的眼。

台下的老师皱了皱眉，放松的身子都前倾了几度，盯着鹿莞，神色严肃。

好在这一幕后，有惊无险，她没有再出错。

接下来，就到黑天鹅了，对于鹿莞而言，最适合最擅长的领域。

但现下，她似乎有些陌生了，她跳不出自信，张扬的状态。

整个状态夹在黑天鹅和白天鹅的中间，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找调整状态了，但始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台下的老师也为她捏了一把汗，心里有些惋惜。

终于，灯光暗下去了，表演也结束了。鹿莞知道，自己似乎失败了。

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主持人已经上场宣布今晚的汇演结束了，鹿莞失魂落魄地走下舞台。

抬眸，转身，就看到了温芸。

以前看她是眼中钉，是可以肆意欺负的小可怜虫，但现在，不是了。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了，这种感觉，很舒服也很难受。

舒服的是她醒悟，走向更好的自己，难受的是自己也鄙夷自己过去的种种行为。

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家境，就肆意的欺负别人，这样的她好可耻，好像傻逼。

没有父母，自己什么也不是。

她想跟她说一句抱歉，但，她依然好面子，她选择退缩，选择逃避。

大家都在后台换衣服，那些看表演的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众人觉得一切尘埃落地之时，鹿莞的舞蹈老师兴奋地跑了过来，揽住她，告诉她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此时，温芸的舞蹈老师也过来了，夸赞她今晚的表现，温芸笑了，笑得温柔甜美，眼里充满了希望与苦尽甘来的喜悦。

鹿莞听到最后一次机会，换衣服的手顿住，抬起头不解地看向老师。

老师安慰的笑笑，让她调整好状态，一会上台表演黑天鹅。

“对了，这是唐老师送你的鞋子，你快换上吧，一会一定要把握住机会知道吗？”

鹿莞吞了吞口水，心里有些好奇，但她还是接过了鞋子，换上。

跟随着老师，走向舞台，拉开帷幕之前，老师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嗯了一声，扯出一个微笑，走上了舞台。

音乐立马响起，她踮起了脚尖，下一秒，钻心的痛意袭来，从脚尖蔓延到心底。

她一张小脸揪起，惨白的脸蛋透露出她的痛苦，挺拔的身姿也差点摔倒。

台下评委席的人们纷纷好奇紧张地扭头询问身边的人。

只有唐甜，环抱双手，向后靠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鹿莞明白，鞋子里有什么，但她不能停下，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她得忍着。

惨白的脸上扯出属于黑天鹅的笑容，强忍着脚尖的痛意，跳跃，转身，旋转。

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带来噬骨的痛。

最终，她彭的一声倒下了，在黑天鹅挥鞭转，第七转的时候，她倒下了，失败了。

台下的老师立马冲上去抱起她，其他人也乱了阵脚，不明所以。

只有唐甜跟施谭，慢斯条理，淡定从容地起身走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鹿莞没敢抬头看别人，低着头盯着地板一言不发。

“好端端的怎么摔倒了？”老师焦急地询问。

鹿莞依然没说话，头埋得更低了，睫毛下的眼神闪躲着。

“莞莞你说话啊，是不是今晚不舒服啊？”

“不是不舒服，只是鞋子里有东西。”

唐甜懒散地开口，一双眸子透出几分漫不经心。

老师听后，立马蹲下，脱下她的鞋子。

血淋淋的脚尖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眼前，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脚尖，隐隐作痛。

“怎么回事？这里面是有什么？”

老师带着几分怒火，奋力的将鞋捏在手中，敲击着地板。

敲击了几下后，鞋子里的玻璃渣子滚落而下，落在地板上，那是沾满血迹的玻璃渣子，刺眼极了。

众人唏嘘，却不敢开口，因为这鞋是唐甜送的，他们不敢问。

老师看着眼前的玻璃，紧抿着唇，眉头紧锁。

起身，神色复杂地看向了鹿莞。

这里面有猫腻，她不知道是什么，但这一刻，她也不好维护自己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