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冥玄宸眼前，是一片倒悬于苍穹通体黑蓝的巨大海洋。

滚滚翻涌的浪涛远远悬挂在天上像极了一片云海，而北冥玄宸却极其的确定那是一片水流。

并且在这片墨蓝色海洋的掩盖下，北冥玄宸灵魂之力微动，几乎瞬息便锁定了其中潜伏的活物。

那是一条鱼！

一条庞大到几乎占据北冥玄宸所有神识范围的大鱼！

在这样诡异丛生、危机汹涌的暗界深处。一片悬浮于天空的海洋以及其中的大鱼，其诡异程度必然是闻所未闻。

“大人，切莫轻举妄动。”身下魑楼蠕动着身躯声音凝重的开口。

“这个东西与以往见过的妖种不一样，它的修为远在尊者之上。暗界何时出现了这么个东西？为什么没有人类将其记录？”

魑楼由黑龙池瞑灭亡后分化而成，他不具备继承黑龙历代记忆的能力。进而并不知晓妖族的底细。

如今本源之灵匮乏，难以遁入轮回的异兽光是恢复肉身就消耗极大，大量无用的记忆对如今的异兽来说更像是累赘。

绝大多数异兽通常都和白虎一样，选择几个重要的记忆节点将其记住。

而有关于妖族的七十二方妖王，就算是周期寿命最长的菩提树空耳，都未必能记住。

“在这个地方出现，应该不是他人不想记。”北冥玄宸眸光微动，看向虚空之下的大地。

这里作为暗界赤地的核心地带，四处生长的菌类植被遮天蔽日，墨紫色的菌盖流露出不祥的气息。

在菌植下方，无数仿佛一瞬间石化的灰白色人形骸骨，宛若朝拜般纷纷伸手“看”向一株生根在大地上的幽蓝色灵芝。

灵芝笼罩的范围内，北冥玄宸察觉到一股极其致幻灵波。若非北冥玄宸额头的龙骨提前预警，即便是他也极难察觉。

“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从古至今的佼佼者。但几乎无一例外都成了这些东西的养料。”

“天冥界尚未分开前，冥帝这个身份让我不能轻易离开冥界，竟不知暗界是这副光景。”

北冥玄宸低沉着声音说完，思绪回笼到过去询问玄龙域长老暗界清理分配的事情上。

那时候的长老是怎么告诉自己的？

是不止一次的含糊其辞，对暗界的死亡人数闭口不言。

还是明里暗里的告诫古族不要过度前往暗界，让外界那些举足轻重的尊者前来送死即可。

“妖种的存在便是靠着食人血啖人肉，吸收人族的恶念蔓延。这些东西如果不能及时清理，未来真的不会影响到三界吗？”

北冥玄宸神色冰冷的说完，眼底的凝重溢于言表。

这里的妖种倘若真的波及到三界，玄音这类特殊体质的人群将会首当其冲的被妖种分食。

于天下还是于玄音，这个不稳定因素都必须控制在这里，绝对不能让它脱离赤地。

心绪至此，北冥玄宸抬眸凝视着苍穹中一片翻滚汹涌的墨蓝色海水。周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流露。

【嗯？】

伴随着一阵足以看穿须弥的神识扫过，拖动着庞大身躯缓缓游动的鲸魑妖王身形一顿，续而疑惑吃惊的皱紧眉头。

【帝境灵魂？……这个人类的灵魂竟然能到达这种境界？】

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原本想直接动手杀掉北冥玄宸的鲸魑妖王有了一丝顾虑。

这群从妖族苟延残喘下来的四位妖王，他们的肉身早在三十万年前就已化为腐朽。

如今他们之所以经久不灭，除了吸收其他大妖的力量维持。最重要的便是那足以在漫长岁月中日复一日淬炼的灵魂。

现在天妖子即将降世，他们四个大妖的力量都分出了一半存于地宫。

面前这个人类的灵魂之力极强，伤到身体是小事，若伤到灵魂影响到天妖子，那就得不偿失了。更何况……

鲸魑妖王一双暗金色妖瞳看向北冥玄宸身后的尽头。

一道金色大门从空中敞开，门后一片漆黑的虚空中缓步踏出两道身着紫金长袍的孩童身影。

二人来到的刹那，原本黑红一色的空间仿佛琉璃般布满一片裂痕。

细碎明亮的金色光芒向外蔓延，周围如同实质般浮动的妖力，瞬间被他们二人周身的力量片片撕碎。

“真可怜。”

睁开双眼，钟离寒一双清明澄澈的瞳孔便看向了下方的无数尸骸。

钟离族寿命堪比一般的异兽，而世间的其他尊者最多也不过五千年寿命。

这些战死在暗界的尊者，他们不仅是人类的英雄，更是钟离族众人透过吴铭族浮生相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

钟离寒敛去眼底的哀伤轻叹一声：“终其一生追求修为，他们行天下人前，而后庇佑天下人。世人必将感念万分。”

说罢钟离寒抬手一挥，无数被妖种蚕食到只剩躯壳的尸体就这样化作一捧捧白沙，散在这片大地。

暗界死去的人，哪怕尸身完好也不能带回三界落叶归根。

他们的每一寸皮肤携带的妖毒都足以摧毁一整个人类城池，并且潜伏时间很久。无论是谁都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送他们回家。

“哼，世人感念不感念的不知道，可这里的东西一定感念万分。”

与钟离寒不同。钟离傲自来到这里的时候便看向那些生长格外壮大的菌类植物，眼底的嫌恶毫不掩饰。

“上次月蚀年，古族就放出消息告诉他们不要踏足赤地。可偏偏就有不自量力的人尊灵王来送死，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来帮倒忙。”

钟离寒无奈叹了口气：“兄长说话太刻薄了，他们的结局凄凉，可来到暗界的初衷也是为了身后的家园。”

闻言，钟离傲神情冷淡的别过头：“活人才有资格讨论初衷保护家园。”

神识锁定北冥玄宸所在的方位，钟离傲扩散出去的力量与北冥玄宸的神识点到为止。

赤地之外，古族间各自划分区域不插手他人的领地，就连北冥族的管辖区域，也严禁其他大域的同族人串门。

这是为了防止有心者在暗界借刀杀人。

而尊者与尊者之间各执一方，目的不在于普通的偷袭加害。而是防止冲突时的能量威胁到其他人。

“人古族的也来了。”

感受到陆续前来的气息，北冥玄宸收回思绪继续看着面前毫无波澜的海洋。

“魑楼，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