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婴确实欠陈宜一个条件。

在她坐着飞机从丑国回到华夏的时候，陈宜及时出手可以说是救了一飞机人的性命。

就是在那个时候，陈灵婴说，陈宜可以找她讨要一个条件。

它说，它想要一副躯体。

陈灵婴没有同意，因为那本来就是她答应陈宜要给它做的，算不得条件。

而现在，这个条件有了用武之地。

陈灵婴弯下腰，身子微微前倾，好让自己的眼睛对上那双义眼。

即便系统没有感觉，看人也不是通过这双义眼。

突然，地下室里有声音响起，

【警告，系统核心能源不足，请停止输送——】

陈灵婴愣了下。

很久很久以前，她听见过这个声音。

在丑国，在冰冷的病床上，她感觉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然后她就听到了这个声音。

【再次警告，系统核心能源不足，请停止输送——】

陈灵婴眨了一下眼睛，她没听错，就是这道声音。

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她欠陈宜一条命。

陈灵婴给陈宜安装的义眼是黑棕色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其实很美很通透。

可是这里是地下室，即便亮着灯也比不上屋外的自然光。

何况这里还是小角落。

不过就算是陈灵婴想对着太阳看看这双义眼也没有机会了，外面的天早就黑了。

义眼混浊，和刚装上去对比起来，完全不像。

昭昭睁开眼睛看着地上的两只手。

它的手，生了锈斑的机械手。

交握在一起。

【警告，系统核心能源不足二十分之一，请停止输送能源。】

陈灵婴眉心一跳，蓝光依旧在流动，只是流动的速度更慢了些。

“是，我还欠你一个条件。”

地下室里的声音又响起，

【警告，系统核心能源不足三十分之一，请停止输送能源。】

昭昭的手用了些力道，抬起头看了陈灵婴一眼。

陈灵婴没有喊停。

被昭昭按住的机械手手指动了动，却抬不起来。

它......

想摸一摸人类的脸。

温热的，带着独特的气味，是系统是智机人都不曾拥有过的。

可惜它只有一只手。

【警告警告，系统核心能源不足五十分之一，请停止输送能源，请停止输送能源！】

陈灵婴深呼吸一口气，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

“你的条件是什么？”

昭昭看向怀里抱着的时光机，能源充满到79％了，到80％才能确保穿梭时空的稳定性。

【警告，系统核心能源即将使用完毕！】

机械头颅很僵硬，剩余的能源已经不足以支撑它进行大幅度的动作，可是陈宜还是控制着头颅缓缓移动，正对着陈灵婴的脸，

【我的条件是......】

陈灵婴余光看着昭昭的动作，只等着陈宜开口然后马上叫停能源输送。

【宿主，不要忘记我。】

陈灵婴愣了下。

【滴——系统核心能源使用完毕，编号号系统报废。】

昭昭松开握着机械手的手，双手抱着时光机。

时光机能源刚好充满到80％。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响起，陈灵婴下意识抬起头，然后就看到放在角落的那朵荼蘼花在一瞬间发黄枯萎，然后因为脱水变脆，最后连带着玻璃瓶一起落在地上。

花瓣碎成了粉末。

陈宜最后一点能源，拿来保护这朵荼蘼花了？

又不是什么好看的花。

陈灵婴觉得有些好笑，却笑不出声。

陈宜亲口说过的，系统核心能源低于百分之一时，系统将丧失能源恢复能力。

也就是说，它会彻底消失。

陈宜总不能连这句话都是谎言吧？

陈灵婴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心里一阵酸涩，她倒是希望......

算了，也没什么好希望的。

昭昭仰着脸，将手中的时空机递向陈灵婴。

明明陈灵婴午夜梦回都想拥有的时光机就摆在眼前，可是......

陈灵婴不敢伸手。

她不敢。

时空机里藏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密密麻麻的，陈灵婴看不清。

用眼睛看，看不清。

昭昭抬着头，拿着时光机的手又往前伸了伸，“小昭昭，你什么时候要使用呢？”

陈灵婴看了一眼时空机，然后抬头看向地下室出口，那里安安静静的，别墅里的其他人都不会主动来打扰她。

只有陈蓉会在饭点的时候不厌其烦地喊她吃饭，怕她一顿不吃就饿坏了胃。

还是好可惜，陈灵婴不喜欢告别。

陈灵婴缓缓伸出手，唇瓣微微动了动，

“现在。”

“那你想去哪里呢？”昭昭歪着脑袋看着陈灵婴，“时光机可以使用三次。”

陈灵婴垂下眼，思考了一会，她想了很久很久，从一开始将所有事情慢慢开始理清楚，时间线，故事线，发生的小事，昭昭和陈宜说过的话，她在这段时间里做出的选择......

最后，陈灵婴抬起头，

“昭昭，带我去见Z博士吧。”

陈灵婴想，她还是有好多疑云没有理清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告诉她，Z博士是关键人物。

昭昭愣了一下，“小昭昭，你确定吗？”

“我确定。”

昭昭迟疑地点了点头，“好。”

下一秒，陈灵婴低下头看着时光机，光亮越来越亮，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斗转星移，时空穿梭。

时空的奥秘在这一刻得以被人类窥探。

周围是黑暗，也是无尽的光亮。

穿越时空到底要如何做到？

从一个时间点，到另外一个时间点。

如果中间的距离是一千年甚至一万年，要如何到达？

要有超越光的速度吗？

不，那只能将三维的空间在四维的存在里折叠，然后重合，

走一步，就是走千千万万步。

退一步，也是退千千万万步。

所以穿梭时空，大概是需要在五维的空间里，将四维的时间重叠。

然后在下一秒，

睁开你的眼睛——

陈灵婴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狠狠摔了出去，手中的时光机也滚了出去，掉在地上，消失不见。

消失了？

陈灵婴睁开眼睛，然后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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