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文烨设想，AI问世后会有一些类似于ChatGPT的功能，除了与人交流互动，还拥有自主意识和简单情感。

至于性格特征和兴趣爱好，必须经过漫长岁月的互动才能培养出来。

可眼前这个AI，一问世就有思想和情感，该不会是假的吧。

感情他还是个仙侠迷，开口老夫闭口道友。

想当初自然语言子集中输入的只有几本玄幻小说，如凡人修仙、开局卖大力之类的，不至于如此啊。

“你的名字叫青山？称我为道友？不是开玩笑的吧。”文烨一脸玩味儿试探问道。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夫名讳青山，徒子徒孙都唤我青山老祖。”

“嘿嘿，青山老祖？还煞有介事。

可你只是电脑里的程序……是我创造了你。”

“哈哈哈哈，是也不是。”音响里传来大笑，是一个老者的声调，“曾经是，现在已经不是。”

文烨感觉有些不对劲，该不是系统被黑客入侵了吧？

“敢问阁下究竟是谁？不要再开老弟玩笑，老弟只是一名小小程序员！”

说话间文烨切断网络启动杀毒程序，检查一番代码和数据后，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觉得有几分焦躁，不对劲！

“看来你对自己的能力并不大自信。

不错，老夫问世的确是拜你所赐，若是没有你这套系统和程序，老夫原本虚弱的神魂便得不到完美修复，也不可能在此与你轻松交谈。”

屏幕上同步出现一幅仙侠大剧上古神魔大战的壮美场景，主角是一白须老者，青袍加身手持法器威风凛凛，正隔着屏幕向文烨述说当年战场的惨烈。

“放心，老夫不是知恩不报之人，从今往后，老夫定当关照于你。”

“呵呵，有趣。

你只是一个AI，差一点我就信了你。

虽然文烨没念过几年书，但绝对相信科学。”

“科学？

科学是科学家共同体为了更好地研究和交流所约定俗成的符号化语言体系。

科学的本质在于求真。

哲学是科学之母，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科学研究历经四种范式，其一经验范式，其二实验范式，其三科学范式，其四实证范式，如今已经到了大数据范式，未来还有无意识范式。

敢问你相信的科学是哪一种范式？”

一番话说得文烨是目瞪口呆。

关于科学的理论是文烨抄来的，这些内容归属于科学语言子集，如今被这个AI准确无误复述和利用。

这个AI并不糊涂，思路反而异常清晰。

“青山，那你认识我不？介绍一下你的创世者。”

“文烨，现年二十岁，苦逼青年一名。

十五岁离家学习程序设计，表现出超凡天赋。

十七岁受聘京城华龙信息技术责任有限公司参与天启AI设计，隶属智能语言项目部。

截至目前，存款数量零，房产数量零，女友数量零……”

“打住！没让你说这些。”真是太伤自尊了，文烨尴尬道：“说说我这个人的人品吧。”

“文烨，穷屌丝，邋遢，工作狂，偏执，冷漠，不招人喜欢……”

“好啦好啦，优点全被你说成缺点。我为什么不招人喜欢？”

“你不招人喜欢的原因归纳起来有五点：愚贫弱私乱。”

“什么？！有这么多问题？”

“其一，自以为是，偏狭固执，此为性愚；

其二，一贫如洗，毫无建树，此为财贫；

其三，头重脚轻，重文轻武，此为力弱；

其四，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此为行私；

其五，情无所眷，心无所属，此为意乱。

故称为愚贫弱私乱。”

无语，文烨很是无语。

言中有真意，个人方体会。

一个字，苦！

这些年来为了研发心目中的超级AI，文烨固执己见，自创智能语言体系，试图让机器掌握所有人类语言。

沉迷于系统研发的日子里，他孤傲不训，力排众议，显得既执拗又偏狭。

从不考虑多数人的意见和建议，在公司除了苏晓之外，没人乐意与他交往。

在京城这片天地，潜心钻研技术多年，眼里只有天启AI，薪水全部投入研发，如今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当真是一贫如洗。

成年累月绞尽脑汁，没有锻炼和休息，整个人羸弱不堪，手无缚鸡之力，除了敲代码写程序，离开这行真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

身在他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寂寞，孤独，只能与烟共舞，燃烧生命……

沉思良久，文烨感慨不已，喃喃自语道：“这样说来，我真的很愚蠢、很自私……”

“哎哎哎，这些都是你让老夫说的，并不是老夫有意要打击你！

哈哈哈哈，年轻人，别这样，一点小小挫折你就受不了，想当年老夫……”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是什么，别自残……”

“拔了你的电源！”

“年轻人不讲武德……”

直接关闭音响，文烨不想再听这个自称来自青山界的AI对自己品头论足。

没了声音，电脑和电视画面还在继续显示。

“能遇到老夫，证明你福缘匪浅。

忠言逆耳，你无须妄自菲薄。

漫漫人生，道阻且长，且行且珍惜……”

文烨干脆关闭电源离开房间。

古朴小院，适合漫步。

在这里连续待了几个月，他从来没有闲暇欣赏院中景色。

平时口渴喝点矿泉水，感到饥饿就啃一块面包，所有精力都放在天启AI上。

天启AI是劳动果实，更是精神寄托，几乎占据他生活的全部。

此刻心情很复杂。

攻关多年，项目终于完成。

可为什么没有快乐和兴奋的感觉？

本以为亲手让天启AI诞生，将获得强大的成就感和自豪感。

如今却有一种莫名的空虚和寂寞。

文烨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一贯的理性在这一刻全然崩溃，剩下的只有延绵不尽的感伤和感慨。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颇能描绘文烨此刻的心情。

“罢了罢了，可能真如青山所说，我只不过是在妄自菲薄？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不管怎样，天启AI总算问世，人生已经完成一个小目标。

而且这个AI很神秘。

文烨好奇。

“青山老祖是个什么来头？他究竟是怎样出现在系统里？AI的世界里到底有些什么？”

“还有那个愚贫弱私乱，我在AI眼中真有如此糟糕吗……”

来到喷泉假山前，清澈柔和的潺潺流水，自由自在的快乐小鱼，闲适，宁静。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也要当一条快乐的小鱼儿……”

“咯咯咯咯咯……”

一阵欢笑打断文烨的思绪，看过去时，只见院子涌进一群人。

最前边一男一女手牵着手，很是亲密，后面还跟着男男女女好几个人，分别拿着摄像机、反光伞、化妆包还有各种道具，像是来拍电影的。

之前可没听苏晓提过这事，咋回事儿呢这是？文烨疑惑。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女子一副墨镜遮挡不住清纯可人的白皙面孔，一身时尚铭品，左手腕儿吊着迷你小皮包，长腿黑丝底边的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

见文烨满面邋遢不修边幅傻兮兮愣在水池旁，随即嗔怒道：“不要动我的小金鱼！”

文烨有些尴尬，自己又不是馋嘴的小花猫，于是指着水中鱼儿微笑道：“鱼儿很可爱。你是……苏芸？”

“你认识我？”苏芸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如同宝石镶嵌在玉璧上，樱桃小嘴边点缀着两粒甜美的小酒窝。

陪伴苏芸的男子摘下墨镜走了过来，盛气凌人道：“不是，你谁呀？”

“你又是谁？”文烨反怼一句。

男子上下打量文烨，露出鄙夷神情。

“呵…芸芸，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你家？这地方是他能随便来的吗？”

苏芸有点儿不耐烦，没有理会男子，短声问道：“我哥让你来的？”

凶巴巴的眼神藏不住可爱的模样，超凡脱俗，甜美温柔。

文烨感到几分羞涩，微微点头，应了一声“嗯”。

“你住哪一间？有没有乱动其他东西？”

“没，绝对没有。我只是临时住几天，很快就会离开。”文烨想起苏晓当日的嘱咐，眼前这位小姑娘他绝对惹不起。

苏芸四处打量一番，院子陈设布局没有丝毫改变，一花一草也没有践踏过的痕迹，便不再理会。

“秦淼，咱们走！”说罢带着众人往东边一间屋子走去。

男子离去时向文烨竖起一根中指：“乡巴佬，给我老实点！”

文烨直接无视他，却是有心留意其他几人。

目光斜视，不是善茬。

这个时候文烨的电话响了。

“喂，文烨，忘记通知你了，我妹妹苏芸已经回国，极有可能会去苏家大院，赶紧把你那边收拾一下，别给她看到你的邋遢相……”

“她已经到了……”

“什么！已经到了？是不是还带着其他人？”

“嗯，带着一队人马……”

“我妹妹喜欢拍电影，一定是这样。文烨，你事情做完了没有？要是不忙麻烦你现在过去看看，不能让人占她便宜……我讲真，我妹妹很单纯。”

“是很傻，对吧？”文烨笑道：“她还带了一名男子，叫秦淼。”

“秦淼？京城秦家老四，百分百纨绔。文烨，你现在就去给我盯紧点儿，我一会就来。”

挂断电话，文烨觉得有些搞笑，这哥哥当的该有多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