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还不是后世的信息社会，大家还比较闭塞。

但说实在的，这个年代，大家对外国人的警惕性更高，对间谍也防范的更严密。

毕竟，经历过战争的那帮人，还没死光呢。

无论是谁，亲眼看过同胞人头滚滚，看过子弹怎么在人身上打出一个碗口大的洞，曾经和父母家人哆哆嗦嗦的躲在地窖里，支起耳朵听侵略者的脚步声，为了两个包子差点把命跑没……

他们对大部分外国人，都没有好声气，对间谍特务更是。

经历过苦痛，面对那群给自己带来苦痛的人，能有什么好声气？

向月自小的十几年，生活的可一点也不和平。小日子来了又走，京城被占领又被解放……她们全家也有躲在炕洞和灶台里哆哆嗦嗦的时候。

所以她的警惕性，比一般小姑娘强不少。

毕竟经历比较丰富嘛。

“她经常有几件颜色鲜艳的饰品——弟，你也知道，丝巾啥的都贵，咱有一条都挂在家里舍不得戴，她能三天两头换一条，还能随手把换下来的送人。”

“要说还在以前，她是个资本家大小姐，这么干也就算了，但现在她也就是个普通的工人阶级，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向月咽了口唾沫，继续说。

“当然，光这一点也没啥，顶多是她就不打算存钱，有多少花多少，不把钱当钱。”

“但是她太爱打听了，什么都想知道。”

“一般的大姐打听，是喜欢打听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谁和谁打架了，谁和谁结婚了，谁和谁相亲了，谁和谁抄家了，谁家婆媳关系不好，谁家生孩子了……”

“但她喜欢打听的是，谁加班了，厂里 这段时间生产什么零件，最近用的钢材型号是多少……”

“我以前还没感觉出来，因为她的询问都挺有技巧的，平时看起来就是个热心大姐的形象，因为手面儿宽，有可多小姑娘愿意和她玩呢。”

“但是这次，出现了间谍的事儿，她意外的很沉默，都不出去找人聊天了，丝巾发绳什么的也不换着戴了，每天坐在办公桌后面，瞪着两只眼睛看天看地看墙。那眼神，直勾勾的。”

“我就坐在她对面啊，每天一抬头就是这眼神，真瘆得慌。”

“然后……”

说了这么多，有两点比较重要，引起了向阳的注意力。

其一，这个“大姐”开销很大，家庭收入似乎无法完全覆盖；其二，在轧钢厂特务事件出现后，“大姐”出现了明显的异常情绪变动。

轧钢厂其实之前就存在，后来才收归国有，之前一直是一个资本家在运营。收归国有以后，因为里面的工人都是熟练工，而且都是无产同志，也就都留下继续工作了。

这个大姐也是，一直以来就在轧钢厂工作，不过原来的职位更好，好像是个经理，现在只是个办公室职员。

所以，这个“姐”有问题的可能是很大的，很可能是之前就潜伏下来，或者是由于对现状不满而投靠。

不管怎么样，有疑点，就值得查一下。

毕竟现在的国内，钢材也是稀缺资源，轧钢厂算是重要企业了。

这个间谍大不大另说，再小的间谍也不耽误抓。毕竟饭里有个小虫子就不是虫子了？就不耽误吃饭了？就这么一口把昆虫蛋白和米饭一起闷了？

还不是得挑出来！

要给大蟑螂下毒好掀了蟑螂窝是一回事儿，遇到小蟑螂一脚踩死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行，姐你别担心了，我让人去调查一下她，如果她有问题，一定会及时调查的。”

向阳安抚的拍了拍向月的肩膀。

“唉，要是她没问题，我这么疑神疑鬼的……真丢脸。”

“哎，不能这么想，毕竟警惕性高石好事。”

向阳笑着安慰了向月两句，回头就把这事儿报给沈老了。

毕竟，按道理来说，沈老才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且“专业对口”。

沈老听了他的转述，想了想，点点头。

“行，既然有嫌疑，那就查一查。蚊子腿儿也是肉么。”

也不差这两个调查的人手。

结果查了几天，还真查出事儿来了。

这个女人，在做一件只有这个年代违法的事情——

倒换票据。

票据这个东西，查的一直很严格。如果只是亲戚邻居之间小规模的置换也无妨，没人闲得无聊查这个，但是这个女人的摊子铺的太大了。

她家住的是独门独户的平房，除了正门还有个后门儿，开在小巷子里。她就是通过这个门进行票据的买卖和置换的。

不走正门，每次都是挑人少的时候，悄悄来悄悄走，邻居也注意不到。

这时候什么都是供应的，尤其是粮食，那可是红线，绝对不能碰的，粮票造假比钱造假罪名更大。

既然跟这个沾上边了，不管怎么样都得抓。

俩便衣寻思着，这不是还和间谍扯上关系了么？就他们俩，这人手万一不够怎么办？

其中一个就摇人去了。

然后，趁着交易的时候，连“顾客”带“老板”，被几个大小伙儿摁的死死的，周围的巷子都安排人堵住了，一条鱼都没漏网。

搜出来的有手表票、自行车票、二百来张工业券、油票、糖票、点心票、布票，这些都是小头。

最严重的是，搜出来五百多斤的粮票。

这时候的粮票管理非常严格，因为粮食就这么多，只能定量供给，从政策上保证每个人都饿不死。

她这儿有五百多斤，那别的地方就少了五百多斤。

而且粮票都是有期限的，京市粮票一月一换，有效期一个月。

这就意味着，她差不多是一个月就弄了五百斤粮票！

完蛋了，无论她是不是间谍，这事儿都大条了。

对了，一块儿按住的还有一个顾客。

谁呢？

秦淮茹。

她又是来用粮票换钱票的，这次想换的是油票和糖票。

谁承想，就这么寸，她交易的时候刚好被抓。

不过也不光是她，进来出去的“客人”有一个算一个，没走脱的。

而且，在对这个女人的居所进行搜索的时候，还有了新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