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忙追了出去，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姜柚就整出了幺蛾子。

她抓着一个少年的衣领，拳头抡起来，咬牙切齿满脸憎恨，“就是你小子把鬼子引进村的？”

“你丧尽天良你罪该万死，你看看这满地的尸体，那都是看着你长大的父老乡亲，你该死！”

“老子要一枪崩了你！”

背对着秦烈的那位少年：“……”

秦烈：“……”

秦烈：“！！！”

秦烈深吸一口气，连忙跑过去，将人拉在自己身后，随后深吸一口气摁着眉心道歉。

“抱歉，她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姜柚委屈炸了。

她嘴巴扁着，眼里闪着泪花，是满腔仇恨无法发泄的痛苦，是不被人理解的委屈。

是国家生死存亡之时对那些汉奸走狗的憎恨。

“二营长！就是他，就是他把鬼子带进村的，村里死了好多人，我三叔二婶还有我爷爷都死在了鬼子的刺刀下！”

秦烈抬手摁了摁自己的眉心。

他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先安抚她的情绪配合她演出。

“是，他该死，但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一条命不配赔给乡亲们，他可以死，但不能死的没有价值，至少，要让那些鬼子们给乡亲们陪葬。”

姜柚不说话了。

她含泪点了点头。

秦烈牢牢扣住她的手腕，生怕她再跑走整出什么幺蛾子。

“呵。”

一声略带嘲讽的轻嗤声在他耳边响起。

秦烈皱了皱眉，侧头去看，原是方才的少年回过头，顺手整理了一下刘海，露出一双漂亮无辜的杏眼。

“秦老师就是这么照顾姐姐的？”

“姐姐喝了酒你还让她乱跑，看来姐姐挑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原来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裴妄。

秦烈面无表情，在心中暗道了一声晦气。

真是冤家路窄。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裴妄，握着姜柚的手准备走，却也不忘露出几分讥诮的笑意，他眼神微凉。

“她现在眼光好不好用不着你评判，但她以前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裴妄那略带嘲讽的笑意瞬间就僵住了。

他哪里听不出秦烈对他的讥讽。

可是凭什么秦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讽刺他？

裴妄双手抱臂，冷笑一声，知道姜柚现在喝醉了，也不装了，“秦老师，话不要说得太满，做人也别太自信。”

秦烈自上而下扫了他一眼。

他扶着姜柚往电梯口那边走，裴妄竟然也厚颜无耻的跟了上去。

秦烈面色冷淡，只觉得这人跟狗皮膏药似的，走到哪黏到哪。

裴妄倚着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秦老师怎么不说话？是被我戳到痛处了？”

秦烈留意着姜柚的情况，伸出一只手护着她的脑袋，以防她撞到。

身边有只苍蝇嗡嗡叫，听得人十分烦躁。

秦烈眸光冷冽如冬夜里的第一场雪，他勾唇，唇边笑意微冷。

“我为什么要不自信？”

“我比你高，长得比你好看，比你有钱，比你有气质，甚至——”

秦烈顿了顿，垂下眸去看脸颊像是覆了一层朝霞的姜柚，忽而就笑了，“我甚至比你更得她的喜欢。”

“她喝醉了，把你当成丑角，把我当成一个阵营的对手，你一个人来的这，而我是她亲自邀请来的。”

秦烈冷冷一笑，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裴妄，手却不忘护着姜柚。

“裴妄，你拿什么跟我比？”

“你有资格跟我比吗？”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连半刻的迟疑都没有，是那么的笃定自信，仿佛认定了姜柚一定会坚定不移的爱着他。

这样的自信在裴妄看来十分刺眼。

他会来这种地方，就是因为不甘心输给秦烈，所以来找专业人士学习来了。

可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撞上秦烈姜柚。

看到姜柚的那一刻，裴妄是十分高兴的，甚至在心里觉得这就是他和姜柚之间命中注定的缘分。

可所有的高兴都在看到秦烈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裴妄厌恶秦烈的自信。

恨不得狠狠撕下他这张令姜柚喜欢的皮囊。

“秦烈，你只敢拿这些虚无的东西跟我比吗？你说你比我好看，可你怎么确定在姐姐心里一定是你胜过我？”

审美这种东西是没有统一的标准的。

有人偏爱白幼瘦，就有人偏爱珠圆玉润。

有人爱小家碧玉，有人爱明艳御姐。

秦烈凭什么就认定他比他好看了？

“你怎么不说比我年纪大你比我先死呢！”

裴妄脸上的笑容刻薄又嘲讽，他的眼神像一根刺，又像一颗尖锐的钉子，像是要狠狠将这根刺将这个钉子牢牢扎进秦烈心口。

“你什么都说了，这唯独不敢说你比我更爱姐姐，怎么，是心虚吗？”

“还是你自己也知道，论对姐姐的爱，你根本比不过我！”

秦烈眉头皱得仿佛要夹死苍蝇。

他整个人就像是不慎吞了一条虫子一样，是说不出的恶心。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骂人的脏话。

——癞蛤蟆趴脚面，你不咬人你膈应人。

“裴妄，你是把左脸皮撕下来贴右脸皮上了所以一边厚脸皮一边不要脸么？”

“你爱她？”

“你爱她就是把她逼疯？把她逼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让她至今会下意识回避有人喜欢她这件事？”

秦烈扶稳姜柚，心里没由来有一股怒气腾腾往上涨。

他一向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也从来都能很好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会这么厌恶一个人。

裴妄视线有一瞬间的失焦，眼里似是闪过了一丝不可磨灭的心痛。

可他很快又咬了咬牙，“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是从前的他。

“你不是自诩光明磊落吗？怎么那么光明磊落的一个人，却要用昨天的我来审判现在的我？”

“秦烈，你对姐姐的爱永远不可能有我对她的多。”

“我劝你最好赶紧滚，别横在我们两个人之间，不然最后难看的人是你！”

砰！

秦烈眼神微冷，裴妄身体踉跄，猝不及防挨了他一拳。

秦烈收回手，冷冷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银发少年，“你话太多，太聒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