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让你走啊！”

陈安抱着灵漪，声音都在发颤。

过往的一幕幕记忆涌上心头。

仿佛一把把最锋利的刀不断的割裂着他的心口。

【师尊，我想学剑法。】

【好，师尊教你，小安想学什么剑法呢？】

【最厉害的剑法，最好是能保护师尊和大师姐的那种。】

……

【师尊，今日我不想练剑，我想和大师姐出去玩。】

【修行讲究劳逸结合，去吧。】

……

【师尊，你说大师姐会不会不喜欢我呀？】

【怎么可能，我们小安这么优秀，所有的女孩子都会喜欢你的。】

……

灵漪对他的态度，永远都是那么温暖，那么亲切。

她会顺应他一切的要求。

唯独……入魔！

当时的她应该也纠结过吧。

若选择大义，她就要亲手杀死最爱的弟子。

若选择情，她需要违背心中的义，违背宗门。

世界安有两全法？

她又怎能不负宗门也不负他呢？

想必这才是灵漪选择自散道统的真正原因。

“好好休息吧。”

陈安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到灵漪的面容。

她没有痛苦，是笑着离开的。

双眸浅闭，就像睡着了一样。

恬静的容颜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死亡……或许反而才是一种解脱。

“呼。”

陈安长吐一口气，目中的种种情绪逐渐褪去。

上一世，灵漪选择为天下杀他。

这一世，灵漪为了他选择自散道统。

过往种种恩怨，皆已过去。

此刻的她是陈安的师尊灵漪，而非神剑宗的九长老灵漪。

就让她永远活在他的记忆中吧。

因为他记忆中的灵漪……对他很好很好。

“若有来世，希望我们能好好的做一世师徒，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宗门就好。”

陈安的话音特别轻，轻到几乎没有声音发出。

神剑宗……天下第一宗门带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随后他像是做出了决定般，拦腰将灵漪抱起，大步向着牢房外而去，洪亮的声音震彻整座漠城，

“漠城王，万生，本座要给予师尊灵漪最隆重，最豪华的葬礼！”

“满城戴孝，万民默哀！”

“以此……恭送师尊！”

……

四天后。

神剑宗。

执法堂的气氛内极其压抑，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

“七天时间，七大宗门全宗覆灭，无人生还。”剑拐长叹一口气道：“就连最擅长躲匿的隐宗都没能幸免。”

“谁能想到，名震世间的九大宗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只剩我们在苟延残喘。”剑空也是苦笑道：“只是……下一个，恐怕就该轮到我们了。”

“神剑宗，早已名存实亡。”剑仙仰头，一张老脸尽显沧桑：“从逼走陈安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你们还记不记得，陈安两次从神剑宗离开时说过的话？”

“第一次是要我们记住当日的所作所为，神剑宗灭亡之日……别去求他。”

“第二次是留我们一命，让我们亲眼看着背负着神剑宗全部希望的人将神剑宗推向灭亡。”

“如今看来，竟……全部灵验。”

“我们确实也只能在无尽的忏悔，一次又一次悔恨当初的决定……直至死亡。”

“哈哈哈哈……”剑仙放声悲笑：“是啊，仔细想想，要夺神魔骨的是我们，把他赶出宗门的也是我们，将他逼到入魔的还是我们，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求他呢？”

“老夫终其一生，都是想要为了让神剑宗更进一步，没想到却让神剑宗……成了全天下口诛笔伐的罪宗。”

“你们走吧，老夫一人守宗门便好。”

“走，走去哪？”宗主剑天开口：“七大宗门那些逃出去的人，没一个活下来。”

“龙澄现在要杀的是……全天下的修士。”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八长老剑一感叹道：“一切皆已成定局，只怕是我们死了后，地狱的阎王爷也不乐意收我们。”

阎王应该也会挑人，而像他们这种染满罪孽的人，恐怕连下地狱的资格都没有。

“有道理。”剑仙将宗服上的褶皱捋平，挺直胸膛，铿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一战便是！”

“走吧，让我们去亲眼看看神剑宗到底培养出了一个怎样的怪物？”

语落，剑仙昂首阔步，毅然决然的向着门外走去。

众长老相视无奈一笑，随之跟上。

这一幕，倒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可惜……他们根本配不上悲壮，这种褒义词。

最多算是为曾经犯过的错而赎罪。

黄昏的余光将天际最后一丝蔚蓝吞噬，伴随着黑夜的来临，一缕缕血腥气在神剑宗内弥漫开来。

天空逐渐染上了一抹红色，而后那抹红色越染越大，逐渐让神剑宗的上空仿若血海般可恐。

神剑宗残存的五大长老位于最前方，手持灵剑，目视天空，严阵以待。

所有弟子则是位于后方，脸上充满了惊恐和无助。

他们虽然怨宗门，恨宗门。

但也别无它法。

七大宗门的覆灭是一剂强心针，让他们只能选择继续留在神剑宗。

至少还能获得各位长老的保护。

即使这份保护好像也没什么用。

那大家一起死，至少也要比一个人死的恐惧感要少上一些。

“各位师叔，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着实是让弟子受宠若惊。”

苍穹之上。

血炼的天空凝成一个血色旋涡，身着血金色战甲的龙澄优雅的从中走出，血红的双眸俯视着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的气势，比起从血炼神洞刚出现时，更为强大。

伪神。

不算神灵，却拥有属于神灵的部分能力。

“竟然真的是你。”看到龙澄后，剑仙不受控制的全身颤抖起来，怒气冲天道：“逆徒，老夫将神剑宗的未来托付于你，你就如此回报老夫！”

未见到龙澄之前，他心中还有一丝希望，觉得可能是有人刻意假扮龙澄，来污蔑神剑宗。

今日一见，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已完全消散。

“师叔，此言差矣。”龙澄抬出手，一抹神光在指尖绽放，语气轻幽：“你看弟子现在已拥有神力，马上就要突破神境。”

“届时，别说一个神剑宗，整个天下都在师侄掌控之间。”

“弟子承诺各位师叔，必将让神剑宗再现前所未有的辉煌。”

“而你们……只不过需要在弟子成神的这条路上，小小的帮助一下。”

“这可是万载荣光，你们难道……不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