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主……”于冕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声道：“学生……学生家里，父亲和母亲就学生一个孩子，能不能，能不能不去东瀛？”

若只是官职，他可以放弃，他家里人就算不愿意，可也能勉强放弃，可若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道的话，他……

接受不了！

……

乾清宫。

景舒和朱瞻基得知，于家孩子是这个选择以后，虽然觉得有些失落，却也不觉得意外。

这时候是古代，便是在现代，也没几个男的，愿意为了妻子，去妻子所在的地方长久生活。

除非，女方的家乡比他家好。

他工作也比在家的发展要好，他父母也愿意去女方家乡生活。

否则的话，大多结果都会以分手而收场的。

景舒忙问道：“公主如何？”

那丫头，该伤心了吧？

“回娘娘，殿下哭着呢。”夏婵眼睛里全然都是心疼，回道：“殿下去了靶场，打枪去了。”

公主殿下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委屈委屈于家，不行么？

反正陛下也委屈了那么多人，多一家也不多，少一家也不少。

为什么，于家就是例外呢？

夏婵想问，却又不敢问，这不是她这个身份能问的话。

景舒轻声道：“你是从小伺候的，要照顾好她，多开导开导她，有什么事，立刻要来告诉我，下去吧。”

打枪也是一种发泄，让她发泄一下也是好的。

朱瞻基一只脚放在地下，另一只脚踩到龙椅上，背对着景舒，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景舒闷声道：“若闺女再来求你，你会如何？”

若是不去东瀛，让于谦退下来，成为皇家的服务员。

朱瞻基，会为女儿做到如此程度吗？

“桌上的匣子里，有两份旨意。”朱瞻基答非所问：“一份呢，是封她为东瀛王的旨意，另一份是赐婚的旨意。”

“你挑个时间，拿过去让她自己选，是要当手握兵权的女王爷，还是要当北平城里的金丝雀。”

当父亲的，总是舍不得孩子难过，他愿意再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只是孩子若选了后者，便是对不住于家，他真不想孩子选于家。

闻言，景舒站了起来，震惊道：“她若选了赐婚圣旨，那于谦……？”

直接不用了？

为了区区儿女亲事，值得么？

“我会给他伯爵的位置，让他掌管宗人府。”朱瞻基闭眼道：“从今以后，就在京城里享福，同子女共享天伦了。”

但到底如何，还是要看孩子怎么选。

他是让孩子去镇守的，不是让他们去谈情说爱的。

那种满脑子只有谈情说爱的人，是不配统领军队的。

朱瞻基希望，闺女不要让自己失望，不要拘泥于情情爱爱之中。

景舒：“……好。”

她心中很清楚，朱瞻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让于谦这样的大才，去当一个皇家服务员，别说朱瞻基了，她自己都觉得这种事很是亏心。

凌薇本来就住在坤宁宫，离景舒的正殿不过也就几步路的时间就到了，院子里布置简单。

孩子性格洒脱，院子的布置也随了她的性子，没有寻常女儿家的花草，凌薇不喜欢。

反倒是放了射箭的靶子，还有沙包，甚至还有个简易的摔跤沙场，与数杆银枪，其中有一杆还是朱棣曾经用过，朱高煦想要而得不到的。

“娘娘。”

夏蝉端着盆子出来，屈膝行了行礼，知道娘娘同公主有话说，便带着众人都退远了一些。

凌薇听到母后声音，立刻从梳妆台面前离开，然后迅速跑上床，并用被子把脑袋蒙住装睡。

“行了，别装了。”景舒一把扯开闺女辈子：“不是同你说过，不可以用被子蒙住脸么，这样很危险的。”

万一装着装着睡着了，那就很容易窒息而亡的好吧。

凌薇知道瞒不过自己亲娘，便乖乖地坐了起来，闷闷地道。

“爹爹欺负人，明明知道于家哥哥不可能同意，还偏要出这个难题，这不明摆着的事么？”

最关键的是，她还傻乎乎地去问。

“这确实是个难题。”景舒叹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天底下，没有父母会舍得不见自己儿女。”

“我和你爹爹，虽说有你们兄妹三个孩子，你和三哥最终都要离开我，可好歹也还有你大哥陪在娘身边，能缓解一些思念之情。”

“可是于谦，只有于冕一个儿子，虽说还有个璚英，可他们那样的人家，到底不如咱们皇家。”

“咱们家可以招驸马，他们家若是招女婿，也只能从一般人里去选，是撑不起门楣的。”

在古代也好，在现代也罢，但凡有点能力的男子，有几个，会愿意去女方家当上门女婿？

闻言，凌薇若有所思，显然是听进去了，可还是嘟囔道：“那便让于谦，于大人也去东瀛好了。”

这样，不就非常合理了么？

“胡说什么？”景舒有些无奈：“父子在东瀛皆位高权重，你觉得朝堂上那些人会有好话？”

“而且，让你爹爹最重视的，终归还是草原，咱们和草原打了几千年，打垮了一波敌人又来一波。”

“最重要的是，于谦是个直臣，你让他以外戚的身份在东瀛身居要职，他不会同意的。”

“你爹爹同于谦有交情，可以说于谦曾经有恩于咱们大明，咱们朱家呢，还欠着于家一条命呢。”

“闺女，别记恨你爹爹，他已经非常为你着想，还给了你这么多条路，要知道当年你大哥……”

朱瞻基那狗，可是直接给人姑娘和儿子赐婚的，根本由不得他选择，可到了闺女这儿……

“大哥怎么了？”凌薇听出点什么：“大哥也有位小青梅？怎么爹爹和大哥都有个小青……”

话说到一半，她住嘴了，并且心虚地看着娘。

她好像，又提起那个让爹娘老吵架的女子了。

“你只需知道。”可景舒，只是摸了摸闺女的脑袋：“你爹爹，他真的很疼你，他是真的为你打算了。”

“好孩子。” 景舒把手里的匣子打开，拿出两道圣旨递给她：“这是你爹爹，让我给你带过来的。”

凌薇先是愣了愣，然后便接过圣旨打开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