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建国还有些木愣。

他的意识停留在被陆可沁抽嘴巴子里，并没有自己醉后叫别人的记忆。

但偶尔想起那些只能被隐藏在心底的情愫，他知道，陆可沁并没说谎。

他抿了抿唇，踉跄着往外走去。

陆可沁还在喋喋不休的哭闹着，但他已经不想管了。

至于明天陆家兄弟会不会找上来，他更是不想理会。

他都醉了，还要去管那些清醒时的事情吗？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不就一条命吗，大不了都给他们。

他好痛苦，可是没人能理解他。

他们都在逼他……

裴永看着这样的儿子，透过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爱人远去，被迫和不爱之人喜结连理。

只是那个时代的爱情，远比这个时代要壮烈许多，也多了更多的无奈。

即使过去多年，他依旧记得，早在决定结婚的那日，自己就已经放弃心结，担负起自己该担负的责任。

可妻子的步步相逼导致她被迫远离，让她遇上战乱丧命，却成了他心底永远过不去的结。

时隔多年，再次想起，依旧触目惊心。

“大哥……”

裴胜看了一眼裴永，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说。

大房的矛盾已经存在多年，早就剪不断理还乱，只是没想到，孩子长大，依旧延续了父母的悲剧。

裴永冲他们摆了摆手，道：“孩子不懂事，让你们当叔叔婶婶的见笑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这种时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等出了门，裴胜看向裴景，“老三，建国喝了不少，你去看看能不能追上把他送回去吧，大过年的，别借着酒劲出什么乱子。”

他年龄也不小了，当初又在战场上受过伤，这些年都不能出重力，体力方面肯定比不上裴景。

裴建国又是个醉鬼，他追上去怕是也弄不住他。

“行，你们先回去吧，我回家就推了车子追他。”裴景道。

陆可沁还在哭闹。

裴永拉着平安回到客厅。

客厅里一片狼藉，本来刚刚之下还在跟江素说着，等他们喝完把桌子收拾了再走。

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留下来反倒更不合适。

平安抿着唇明显的不高兴，半天之后，才抬头去看自己爷爷，勇敢的反驳道：“爷爷，我妈妈不是贱女人。”

孩子虽小，可却什么都懂。

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似乎已经记不清妈妈的模样了，家里也没有一张她留下的照片，可是那模糊的记忆里，还残留着妈妈给他唱歌照顾他的印象。

那时候他还不能走路说话，就像一个包袱一样，每天挂在她的怀里背上，压垮了她的肩膀。

偶尔能见到奶奶个姑姑，她们总是告诉他妈妈不要他了，抛弃他去过好日子了。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恨妈妈。

因为在那些所有人都嫌弃他的日子里，只有妈妈坚定的在照顾他，保护他。

裴永一愣，蹲下来把平安抱进怀里，“平安，不要去在意别人的说法和目光，因为他们永远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去评价一个人，我们要用心去感受。你妈妈给了你生命，又在你最艰难的那几年始终照顾着你，她很疼爱你。只是人生总是有许多无奈，那些无奈就像一块块石头一样，能够压弯人的脊梁，当肩膀上压的石头足够多了，就难免会想逃离，想给自己找一个舒适的环境缓和一下，你妈妈这几年很不容易，她是一个好妈妈，她只是去国外求学，所以才暂时把你交给爷爷照顾，等她学成回来，一定会来找你的，你不能恨她讨厌他，咱们得理解她，知道吗？”

“嗯。”平安高兴的点头，他也相信，妈妈一定会回来接他的。

平安的小手摸着裴永的头发，扯着嘴角道：“爷爷也是一个好爷爷，平安最喜欢爷爷了。”

裴永笑的却很苦涩。

对平安来说，他是一个好爷爷。

可是对裴建国来说，他却是一个很失败的父亲。

孩子的不幸，他也有很大的责任。

裴景沿着去他家的路上，又在附近找了一大圈儿，也没找到人。

而事情就是这么巧合。

裴建国不想回家，寒冷而漆黑的路上开始飘起了雪花，他就随意的找了个方向，沿着路边一直走向前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想要拼命的逃离，逃离掉那个禁锢他的地方。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哪里都不是他的归宿。

直到酒劲上头，彻底没有力气，他也摔倒在路旁。

寒冷的空气促使他伸手裹了裹衣襟，半缩着脑袋在大衣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埋头睡了起来。

他喜欢这个地方，虽然有些冷，却没有人在他耳旁喋喋不休，也没有人逼迫着他去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情。

他后悔了。

他好想郭沫沫回来。

他不该欺负她，不应该听他妈的话，认为她娘家反正靠不住，只要给钱，分分钟就能把她卖了，所以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她离不开他。

只要好好压压她的脾气，她这辈子就只能听自己的。

可是她走了，她在也不会回来了！

她走的那天告诉他，他真让她恶心，如果时光能够重来，她当初情愿选择下乡都不愿意再遇见他。如果他还有一点良心，就对孩子好点。

可他没有良心，他天生就是个没良心的人。

所以郭沫沫才会离开他，儿子也讨厌他，从来不叫他，也不愿意亲近他。

他真的好失败，像他这样的人，大概活着就是对别人的伤害吧！

高二妹和高大林路过这里，高大林哼着小曲，畅想着未来的美好，还说高二妹瞎折腾。

当初非要去上大学，还说上学才会有出息，结果改了名字，找了关系，甚至还花大价钱找人替考，折腾到最后也没上成，反而还被批评了一顿。

像他们现在这样心往一处使，兄妹二人齐心合力，共同赚钱发家致富，不比他们上大学的还强！

高二妹听着他的唠叨，不屑的翻个白眼。

他懂个屁，要是没有自己带着，他高大林现在还在村里种地，被人欺负呢。

做生意求的是财，上大学求的是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