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妮娅的话，引起希儿的附和：

“对啊，要是我们还不起怎么办？这不就成了一笔烂账了吗？”

“现在还不起，不代表以后也还不起。”楚牧解释道，“公司大概率会为此制定专门的还款计划，比如分成多期付款，把大数额债务拆解成一笔笔小数额债务。又比如为了加快还款进度，公司愿意帮助你们重建文明，并给予一系列优惠政策，甚至，减免你们原本的债务。”

奥列格闻言，疑惑道：

“减免债务？还有这种好事吗？这样听着似乎也没那么坏啊？如果公司愿意帮助我们，以公司那么大的体量，不管是技术还是方案肯定比我们要更成熟，一定能加快我们的文明重建进程吧。”

娜塔莎则是微微摇头：

“楚牧之前也说了，公司专员眼里只有利益，他们大概率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希儿也点点头：

“我就觉得这个什么公司，肯定没安好心。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绝对是问题的。”

布洛妮娅则是看向楚牧，问道：

“得到公司的帮助，我们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公司的帮助肯定是有条件的，他们大概率会拿出一份合同，让你们签署。”楚牧语气认真，“公司最终的目的，一定是让这座城市沦为公司的资产。”

顿了顿，楚牧继续道：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一些猜测。但这个结论其实很容易推导出来，合格的讨债人会收回所有欠款，而优秀的讨债人，必定要为公司创造更多的利润。

“如今的贝洛伯格百废待兴，要钱没有，但潜力却很大，毕竟这里在七百年前还是辉煌的星际文明。如果能把文明复兴，并入公司的资产当中，回报将是巨大的。”

“原来是这样！”希儿恍然大悟，“我就说肯定有问题。”

娜塔莎也认真道：

“我们刚获得仰望天空的自由，不能再失去了。”

奥列格则是忧心忡忡：

“如果公司真是打着这个主意，让我们在立即还债和签合同中二选一，那么不管选哪一个，我们都很被动。”

楚牧虽然在这里，但楚牧能做的其实很有限。

公司来要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对方没有过激的行为，楚牧不可能好端端砸一轮赤日下来。

这不但不会以绝后患，反倒可能造成更大的麻烦。如果公司被激怒，选择对贝洛伯格开战，楚牧能够永远庇佑这里吗？

说到底，楚牧这次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他在的时候，仅仅能增加布洛妮娅和公司谈判的筹码。

但究竟怎么去谈，楚牧会让布洛妮娅自己去决定。

这位大守护者，承载着贝洛伯格的未来。

因此，楚牧只是和布洛妮娅讲明所有可能性，再由她去做决定。

楚牧缓缓道：

“成为公司的资产，并不一定就是成为奴隶。现在的星海早就不流行那套奴隶制了，也不会有人拿着鞭子在后面挥舞。事实上，无形的鞭子比有形的鞭子更加高效，比如贷款买星际舰船，有贷款压身的员工往往比其他员工更加能吃苦，这也是公司常见的手段之一。

“在大多数情况下，只要当地没有武装叛乱，公司对于旗下的资产星并不会派遣多少驻军。当地居民往往会享有很高的自主权，甚至能够保有自己的部分军队。

“公司的技术会涌入这些资产星中，帮助土着文明快速的发展，迅速跳跃到星际文明。

“而这些资产星的土着，也能够通过考核，进入公司的职员体系，实力强劲并且运气也不错的话，还有机会晋升到高位。

“这些，就是成为公司资产的好处，所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会被公司持续性的经济掠夺，但这对很多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比如原本的收入只有一万信用点，成为公司资产后收入提升到十万信用点，哪怕被公司收割走一半，也比之前多了四万，生活条件大大提高。”

布洛妮娅听完，则是问道：

“那么坏处呢？”

“坏处是显而易见的。”楚牧淡淡道，“公司虽然会给予一部分自由，看似内务都由当地土着自己来管，但其实重要的命脉都被公司把持。

“一旦和公司闹翻，公司可以轻易的把这里打回史前文明，甚至封锁科技进程，哪怕过上数千年也别想有丝毫的发展。”

这并非楚牧刻意吓唬众人。

事实上，这就是深蓝星的真实经历。

不过，和深蓝星土着那样，敢忤逆公司的文明，终究还是星海中的少数。

布洛妮娅闻言，沉默许久。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同意和公司合作，债务消除，文明复兴，民众过上更好的生活。

如果不同意合作，那么现在的贝洛伯格，必然会被巨额债务给拖累，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都得艰难生存。

这该如何选择？

布洛妮娅希望贝洛伯格独立自主，靠自己的双手去建立起美好的未来。

但如果背负债务，可能这一代人，甚至往后的几代人，都得活在苦难当中。

诚然，就像哥哥说的，很多人其实并不在乎什么独立自主，只在乎自己的生活条件。和公司合作，生活条件能改善，比什么口号都要强。

作为大守护者，布洛妮娅能够阻止人们对更好生活的追求吗？

但签署了合同，就等于处处受制于人。

贝洛伯格的未来或许有很多可能性，但成为公司资产，就只能走在公司限定的道路上。

布洛妮娅迟迟无法做出决定，于是求助般看向楚牧。

楚牧不等妹妹开口，便认真道：

“我希望你做出发自内心的决定，身为大守护者，你代表的是全体民众。你可以听取建议，但决定的权力只能在你。”

布洛妮娅闻言，缓缓道：

“那如果抛开大守护者这个身份，哥哥会希望妹妹怎么去选呢？”

楚牧沉默片刻，认真道：

“我希望，你未来有拒绝的自由，而无妥协的卑微。”

布洛妮娅点了点头，眼神中的迷茫散去，再度变得坚毅起来。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哟，你们聊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