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对，没错，就是你。”

赵征的这番话语对杨奇而言，无疑是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今年他已经虚岁二十，换做正常人家早已娶妻生子，成为一家之主。

但他自出生始，就经历各种坎坷，甚至就在小半个时辰前，他与自己母亲还是两朵无根浮萍，不清前路。

而现在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自己只需要点点头。

看着街边茶摊小二端上来茶水里，仍在旋转的茶渣末，杨奇陷入了沉思。

“还是算了吧，晚辈多谢赵大人抬爱，毕竟那辖管两省之钱使司……”

杨奇内心肯定是想点头的，但是多年的经历更让他明白，面对赵征这样的存在，自己最好还是不要给对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能够得到洗脱自己继父罪名的机会，自己与母亲不必流浪回乡，已是不能回报的天大恩德。

“钱使司？他算什么？”

“你是怕那狗官给赵某，给赵府带来麻烦？”

杨奇拒绝了自己帮助，赵征反而更加满意，所以他不等杨奇再拒绝，反问后再接反问。

“赵某估计不错，你刚才放下的包裹里应该多是书籍，再看你脚下草鞋模样，应该早已修补多次。”

“所以你现在拒绝本官，是想回去后靠自己的努力？”

“那你可有想过人生还有多少个二十年？这一次，你又要带你母亲与继父跋涉多远？还有那辖管两省的狗官，少了你的检举，又要害了多少个如你般的家庭？”

“你自己，你母亲与继父，那些可能就是下一个受害的家庭，都要继续等下去？”

“杨奇，本官帮你，不是为了帮你，好好再想一次。”

赵征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另外一张桌子上，杨奇的继父与母亲不敢打扰自己的儿子，只能盼望着他不要再摇头。

“大人为何肯定我继父无辜？”

杨奇心里已经又想到了答案，但他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赵征解惑。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赵征看着面前眼睛里已经去掉稚嫩的杨奇，再看周围站岗保护自己，却还是偷偷投来注意力的锦衣卫，没忍住嘴角笑了一下。

为何肯定？

“学生不懂，还请大人赐教真理。”

杨奇看着赵征笑，以为对方还没看到自己的决心，从自己包裹里掏出了那本月事布保密条例递上。

“有意思。”

赵征接过条例，看着破破烂烂的纸角，接受了杨奇的学生礼，然后才开始现编，不，解释。

“权力不对等时发生对抗，便必有一方无理或说谎。”

“我相信我的眼光，也就是相信你，那那个钱使司必是狗官。”

“所以，整治这个狗官的机会，我就交给你了。”

赵征伸手从锦衣卫队正那里要了两张纸，写完后，一张交给了锦衣卫，一张示意杨奇收下贴身保管。

“我刚才交给锦衣卫的是亲笔举荐信，你且与锦衣卫回京，回京后去到赵府，再寻赵府家主加盖，然后你应该就能到东宫御前做事。”

“至于这张内容，则算我这个老师给你布置的作业，看完后，我相信你一定会后悔成为我的学生。”

“哈哈哈！”

不等杨奇回答，在他还在扫看那‘作业’的内容时，赵征就直接起身准备去往下一站巡查。

茶摊边，就留下了一个锦衣卫等会携他一家至京。

“肥料粗制法！肥料为强农之根本，农强为国强之根本……”

“水泥官道！要致富先修路……”

“论设立皇家钱庄，行更新回收宝钞之必须！”

“论蒸汽机如何带动全产业集群，及如何有效利用起当下我朝空闲劳动力的问题……”

杨奇为何失神？

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赵征起身离开。

因为赵征给他留下的作业，除了一二题带有答案，好似送分福利。

剩下的题，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起来，他都不通含义。

“可是，单凭这一二项，就足以让史官记名，老师你为何交给我？”

“老师？”

杨奇终于看完纸上内容，他对赵征的称呼已经从大人变成了老师，但环顾四周，早已没有赵征的身影。

若不是手上题纸，自己的继父已经换上了自己的常服，茶摊边还有个锦衣卫留下，这三个证明存在，他还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奇儿，赵大人已经走了，现在应该都已经出了城了吧。”

“为父从未见你如此失仪，可是赵大人给你留下的题太难？那你可得收好，慢慢深思，待日后，给到赵大人一个准确的回答。”

“是啊奇儿，我们一家人都欠赵大人一份无以回报的恩情，呜呜。”

罗生看着自己的继子，再看远处城门，心中情绪复杂。

罗氏则是满脸热泪，开心自己一家不用再流浪，让儿子杨奇一定记住恩情。

“无以为报……”

杨奇复念这四个字，再最后看了一眼手上题纸，然后郑重的拿出自己包裹里唯一的财产，一卷绢布，将其包好，放入自己的内衬中。

只有他才真正知道，他只叫了一两声，甚至对方都没有听见的老师，给了他多大一份礼物。

“将军，劳您护送了。”

去京城，去应天府！

杨奇在节约时间上，从未有过如此渴望。

……

大都。

在襄阳那边出了城的赵征，第一时间就把意识转移到了这边。

“小王总算又盼到了圣府贤人，赵大人快快请进！”

要说几大塞王中，谁对封地外扩一事最为心切，准备的最为充分，燕王朱栎肯定位居榜首。

谁让他本人有能力，有野心，手下人还是豪华满配。

但也奈何啊。

天时地利人和让他占了两个，那剩下唯一缺失，却让他直接无法。

因为他的封地四周早已扩无可扩，唯有更往东西方向外探才有机会。

可偏偏他的封地在大都，人又排行老四。

那东面刚刚结束的辽东之战，让地已经被宁王与辽王这两个弟弟瓜分完了，不行。

那西面倒是有地，但也被自己的二哥三哥，晋王与秦王盯着呢，其中秦王还是塞王中的战神，还不讲理，所以也不行。

这往东往西都不行，但他还是不死心，所以就请来了赵征。

“燕王殿下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