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青点点头。

“小神龙说得有道理。”

他看着秋野，像是提意见似的道：“要不然你看着这样行不行，我给你送好吃的，或者带你去玩。”

秋野被宁海楼带回去时。

也就八九百岁。

这年龄放到人间界，也就十七八，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

更何况在进镇灵门前，秋野跟9958差不了多少，都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哪里好玩往哪里窜。

栾青这一套。

可是精准拿捏了。

但几千岁的秋野见多识广，早就变成了钓系神龙，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把栾青撩得腿脚发软。

不过谁让现在的他。

还是条纯情又傲娇的龙呢？

所以秋野装出了明明很心动却还要嘴硬的模样，“怎么追是你的事，你问我干什么！”

“再说了！哪有当着别个的面，跟别个说怎么追的啊！你都这么说了，那哪还有惊喜可言啊！”

栾青想笑。

但他觉得要是现在笑出声。

可能小神龙不仅不会把床借给他躺，说不定还会直接把他赶出去。

“我知道了。”

栾青露出虚心听劝的表情。

“我会努力的。”

小神龙顿时满意了，他看着栾青，满脸都写着孺子可教。

但到底是涉世未深，傲娇又有点脸皮薄，在栾青含笑的眼神中，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可偏偏栾青还不收敛。

眼神直白又赤裸。

于是小神龙恼羞成怒，抓住被子往上一拉，直接把栾青连人带头都整个盖住，“看看看！看什么看！”

“赶紧睡觉！”

神明含笑的声音从被中传出。

“好~”

秋野：“……”

秋野突然也有点想笑。

他捂住嘴，弯起眼睛闷着笑了两声。

他妈的好幼稚啊！

为什么谈个恋爱能这么幼稚啊！

跟小学生似的。

…………

栾青是青鸾的本名。

因为对秋野的爱过于深沉，也时常因为没能早点遇见秋野，拯救秋野于水火之中而自责，所以他用自己的神力创造了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

所有的一切都被一比一还原。

唯一的意外就是栾青自己。

他带着所有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镇灵门的山脚下，一次又一次地拦住秋野。

他想阻止秋野遇见宁海楼。

从根源避免惨案的发生。

可不管他怎么阻拦，秋野总是会和宁海楼相遇，总是跟着宁海楼回到镇灵门，成为宁海楼的弟子。

而那个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也会一次又一次地上演。

栾青尝试过很多种方法，他甚至杀过宁海楼，这个方法的确奏效了，但奏效的同时也斩断了他和秋野的缘。

没了宁海楼。

他也没有邂逅秋野的契机。

栾青痛苦过。

但他想，只要秋野能幸福快乐地活下去，就算他们无法遇见也没关系。

可他还是错了。

没了宁海楼，还有神君。

他的阿野被神君抓走，再次遭遇了被剥皮抽筋的事，这一次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惨烈。

他的阿野死在了神君手里。

连尸骨都没能留下。

于是栾青重启这个世界，他杀了宁海楼，又杀了神君，可故事的结局仍旧无法避免。

就好像命运早已设定好。

不管他怎么重来，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命运线走。

栾青痛苦到绝望。

他不知道该怎么结束。

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启。

他想要拯救他饱受苦难的爱人，却又只能在每个重启的世界里，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他。

“不要！！”

栾青从睡梦中惊醒。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是漫无边际的红，而秋野就安静地躺在不断扩散的血液中，慢慢失去呼吸。

这样的场景出现了太多次。

栾青下意识地想要再次重启这个世界，然而下一秒少年的声音像是利剑，劈开了所有混沌。

“你怎么了？”

栾青猛地抬眼。

少年从床榻边支起身体，困意还没有完全散去的眼里，写着明晃晃的担忧。

“阿野！”

栾青起身将他抱进怀里。

力度重得要命。

“太好了，太好了……你还在，你还没有离开我……”

神明的手在抖。

声音也在抖。

秋野很少见到这样的青鸾。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温柔的神明总是笑着，身上也带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好像什么都无法打倒他。

可刚刚他叫他阿野时的那个声音，分明掺着浓稠到化不开的绝望，他到底在这个世界里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秋野心痛得像是被撕裂。

他只能抱住栾青，安慰他说没事了。

可他也知道，只要这个世界一天不结束，栾青就不会好。

他的痛苦困住的不仅是他。

还有栾青。

…………

栾青从情绪脱身，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秋野抱着，他想起自己刚才的模样，脸顿时红得滴血。

小神龙拍拍他肩膀。

“哎呀，不用害羞，毕竟谁都会做噩梦嘛！”

栾青回想起梦里的内容。

脸色瞬间白下去。

他扯了扯唇角，想笑一下，却不知道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希望那些噩梦，再也不要出现了。”

因为对他来说。

那并不是梦。

而是亲身经历过的一切。

秋野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噩梦，但想也想得到不是些什么好内容，否则栾青不会用那么绝望的语气喊他的名字。

他不想问。

更不想让栾青继续回想。

于是他将话题岔开：“梦就是梦，又不会成真，但是你做梦的时候还在喊我的名字，这很奇怪诶。”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小神龙鲜活极了。

栾青看着他，身体慢慢放松，冰冷的手脚也开始回暖。

“我不止知道你叫什么，我还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有关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小神龙满脸都写着不信。

栾青也没争辩，只是把他的喜好倒豆子似地，一点一点地全部倒了出来，随后笑问：“现在信了吗？”

小神龙眼睛瞪得圆溜溜。

“你竟然真的知道！”

“但是为什么啊？”

栾青看着他，想起他们那些过往，又想起他杀掉宁海楼后，再也和他产生交集的自己。

最后他笑了笑。

声音里像是带了无尽的潮湿。

“因为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尘缘，合该永远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