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谎言说久了。

连编造者自己也会信以为真。

看见凌青，傅索眼里燃起了希望，他觉得凭借傅秋野对凌青的喜欢，凌青可以轻而易举地近傅秋野的身，给傅秋野来上一刀。

他还觉得凌青那么爱他。

肯定会听他的话。

但他忘了，凌青爱的从来就不是他，他只是一个披上了别人的皮的偷窃者，凭着这层皮，他才偷到了凌青的爱。

而偷来的东西再真再好。

终归也不属于自己。

秋野静静地看着凌青，吸血鬼王气势凌人，周围的吸血鬼们个个被吓得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呼吸更是轻得不能再轻，就怕自己成为王的手下亡魂。

但凌青不一样。

他静静地与秋野对视，眼神不卑不亢，好像根本就没有被后者那慑人的气势给影响半分。

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凌青也怕。

但大仇未报，他不能懦弱。

傅秋野的实力太恐怖了，他想杀傅索完全只需要一击，就那么随手一击，就能要了傅索的命。

可他不能让傅索就这么死掉。

他要亲自杀傅索！

“好啊，我不杀他。”

秋野突然笑了，他后退两步，直到后背抵住栾策的胸膛，才停下来，胸膛温暖，还能感受到节奏规律的心跳。

秋野身体放松下来。

这种生命的律动让他安心。

“他是你的了。”

凌青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放松，他对秋野扯了扯嘴角，露出了恢复记忆以来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谢谢。”

秋野歪了歪头，绅士至极。

“不客气。”

凌青转身走向傅索。

而栾策搭在秋野腰间的手则是一紧，吸血鬼王感受到他的紧绷，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别紧张。”

栾策嘴唇微抿。

“你真的信他吗？”

“万一这些都是他装出来的，他实际上还是傅索的人……”

“不会。”

秋野看着凌青的背影，回想起刚才凌青的表情，脑海里却是出现了另外一张脸，一张……他自己的脸。

秋野闭了闭眼。

“仇恨和爱一样，是装不出来的，他已经一无所有了，留在他心里的只有仇恨，支撑他活下去的也是仇恨。”

“为了报仇……”

“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秋野并没有什么同理心，共情力更是差得很，但凌青和他对视时的那双眼睛，让他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刚从师门逃出的他，就和现在的凌青一样。

黑暗笼罩心头。

目之所及皆是仇恨。

想起9958告诉他的那些事，秋野难得地共情了凌青，他知道凌青不会轻易放过傅索，毕竟失去所爱的仇恨，所爱被玷污的仇恨，这些都不是能用简单的死亡就可以抹消的存在。

当年他选择报仇的方式。

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师门想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吃他的肉，他就剥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当然那些肉他嫌脏，他把他们剁成了块状，丢给了后山的野兽。

而现在他很好奇。

凌青会做出什么选择。

…………

“亲王殿下。”

凌青走到了傅索面前，他还是那副恭敬的态度，仿佛傅索是他的毕生挚爱，为了傅索他什么都愿意做。

“凌青，你去杀了傅秋野，只要杀了傅秋野，我就是吸血鬼族真正的王，到时候我们就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疼痛使得傅索大脑无法冷静思考，他只关注凌青的脸，却没有发现这个被他控制的执事，再没有穿着那身得体华贵的黑色燕尾服，而是穿着一套白色运动装。

他被剥夺记忆。

送到傅秋野的身边时。

穿的就是这种白色运动装。

闯进二号古堡里这一路，他杀了不少吸血鬼，身上也沾了不少血，那身衣服被鲜血染红，脏得不成样子。

但凌青觉得自己很干净。

这三十年里，没有哪一天，能比今天的他还要干净了。

“亲王殿下，您受伤了。”

凌青并没有回答傅索的话，他只是扫了眼那不断喷血的手腕断口，然而这话听着像是在关心傅索，实际上根本听不出关心的语气。

他视线上移，然后握上了那把插进傅索右眼的银匕首。“银匕首会阻止伤口愈合，我帮您拔掉它吧。”

“啊啊啊——！”

没了银匕首的堵塞，一股鲜血飙溅而出，喷了凌青一身。

傅索实在太疼了，吸血鬼的自身修复能力一直在修复他的手腕断口，但在秋野的法力影响下，他连止血都困难，更别说修复断口了。

除了白白消耗能量外，这个自我修复能力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傅索向来养尊处优。

他高高在上，蔑视一切除自己外的生物，就算此时此刻凌青才是他唯一的出路，他也没有真心地尊重凌青。

他狠狠甩了凌青一巴掌。

“废物东西！知道我受伤了手还这么重！你是想疼死我吗！”

凌青被那一巴掌打得侧过头，额前的碎发凌乱地落下几根，但他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

正当傅索一头雾水时。

这位执事表情骤然变得凶狠，他握着那把银匕首，快准狠地扎进了傅索的左眼，大概是觉得光是扎进去不够狠，他甚至还握着匕首柄，将整个匕首360度旋转了一圈。

傅索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没料到凌青会突然动手，闪躲不及，只能下意识地伸手去推，可他两只眼睛都被扎，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凌青只是微微一闪，就躲过了他的手。

而因为惯性。

傅索整个都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亲王殿下还真是狼狈呢，光是看着都令我感到心痛。”凌青居高临下地看着傅索，眼神嘲讽。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我对你那么好！甚至还想给你个名分，你却在这种时候背叛我！到底为什么！”

傅索大声怒吼着。

“对我好？”

凌青的眼睛慢慢染红，恨意像是沥青，用粘稠而又散发着恶臭的身体，裹紧了这个一无所有的执事。

“用我和我的弟弟做实验，导致他死亡后强制我们分离，篡改我的记忆，把我送到古堡，顶着我弟弟的脸装成他，让我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对你摇尾乞怜，请求你给我一点爱……”

“你管这些，叫做对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