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策自认活了二十五年，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所以他向来行得正坐得直，

但乍然听到凌青口中那个四字成语，竟然心虚至极，他下意识地转头，成功对上了吸血鬼王戏谑的眼神。

对方像是完全没在听凌青说话，见他看向他，竟还调皮地装作不经意地拉了拉衣领，露出锁骨上那被他啃出来的斑驳吻痕。

栾策：“……”

突如其来的占有欲作祟，看着那绽开在白皙皮肤的点点红梅，栾策的脸迅速阴沉下来。

他快步上前。

上手抓住那薄薄的针织布料，强硬地拉好了衣领，“主人，古堡内温度低，这样穿衣服很容易感冒呢。”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

语气听着却是又冷又硬。

秋野想笑，却又怕他刚拐过来的执事当场翻脸，只得压住上扬的嘴角，乖乖地昂起头，任他调整衣领。

“是呢是呢。”

“我们栾大执事说得对，古堡内温度低，我可能这么歪三垮四地穿衣服，要是感冒了，心疼得可是我们栾大执事。”

吸血鬼王骤然俯身。

和血猎首领呼吸交织。

“栾大执事，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他喷过香水，又或者他本身就是香的，栾策看着近在咫尺的矜贵又俊美的吸血鬼王，突然就闻到了一股极隐秘又极好闻的味道。

好闻得他灵魂都在颤栗。

栾策克制住那想要臣服的冲动，一边整理那被拉得松松垮垮的领口，也一边绽开一抹笑来。

“对。”

“主人要是感冒了，我的心都会难受得要死掉呢。”

吸血鬼王和血猎首领就这么对视着，气氛剑拔弩张，却又莫名地融洽极了，竟将一旁的凌青衬得像块不存在的背景板。

凌青：“……”

凌青看着栾策在傅秋野脖颈上游离的大手，内心早已翻涌起惊涛骇浪。

经过千百年的进化，吸血鬼的致命之处已经和人类变得一样，不仅是心脏，被割断颈动脉也会死亡。

傅秋野以前爱他，都没有让他帮忙整理领口，更别说这么毫不设防地把脖颈展现给他看了。

而这个人类。

这个应该是吸血鬼天敌的人类。

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彻底让傅秋野卸下了防备！

凭什么！？

“凌青你也看到了，我的新执事真的太贴心，真是让我喜欢极了，就算他是人类，我也要把他留在身边。”秋野享受着爱人的服侍，还不忘点了点凌青。

想要监视傅秋野，就一定要留在他身边，依现在傅秋野对这个人类的态度，还有之前任命对方做执事的话，他这个执事很有可能会被革职！

被革职了还怎么帮助亲王殿下完成他的大业？

警报长鸣。

凌青顾不上其他，只赶紧对着傅秋野单膝下跪，“王，这次开宴会，分明侍者全是吸血鬼，可这个人类却想法设法地混进来，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栾策的确有任务。

他是为了打探到傅索培育基地的消息而来，但要说他想对秋野做点什么，那根本不可能。

好吧。

他承认凌青说得对。

照目前吸血鬼和人类的形势来看，抗争爆发是迟早的事，他无法确定在傅索这件事里，到底有没有秋野参与的份。

他内心更加倾向于没有。

毕竟他看到了秋野和傅索的争锋相对，看起来秋野和他关系并不好，要不然也会下那么重的手。

从现有消息推测来看。

秋野才是吸血鬼族的王，因为某种原因，他只能以小孩身份出现，力量也受到了限制，且会经常陷入沉睡，傅索在他的委托下代管吸血鬼族。

但在血猎组织的情报网下。

傅索才是王。

他们并不知道吸血鬼族还有秋野这一号角色的存在。

所以更大可能性是，傅索对秋野不忠，他想要夺位，而从这条消息牵扯出来的，那就是秋野对傅索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

不知道傅索收集稀灵血。

也不知道傅索建立了稀灵血培育基地。

这是最好也是最理想的结果。

傅索作恶多端，栾策从来没想过要放过他，但不知者无罪，秋野不牵扯其中，那他可以将秋野干干净净完完全全地摘出去。

但如果。

如果秋野和傅索沆瀣一气……

栾策抬眸看向矜贵俊美的吸血鬼王，心中缓缓下了决定，那他就将秋野禁锢在身边，一生一世都带着他，替他为那些被残害的人类赎罪。

如果人类不接受……

那他就以命抵命。

用他的命来换秋野一条活路。

栾策这一生目标明确，从没想过为谁改变自己的目标，停下自己的步伐，秋野是他人生里的一场美丽而又危险无比的意外。

他为这场意外驻足。

心甘情愿地沉溺。

但他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这里。

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秋野受伤或者死亡，如果秋野没犯错，那他永远保护他，如果秋野犯了错，那他会一边保护他一边纠正这些错误。

如果错误太大无法得到谅解。

那他就替他去死。

这是一颗在人世间行走了二十五年的冷硬之心，能想出来的……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

秋野并不知道栾策在想什么。

他从高脚凳上跳下来，慢慢地走到凌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旧执事。

“凌青啊。”

他笑眯眯地叫他的名字。

“看起来你对这场宴会很熟悉啊，想必没少参与其中吧，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不在我醒来那一刻，就提醒我呢？”

说着他故作惊讶地捂住嘴。

“哎呀，该不会你对我的忠心，都是演出来的吧？”

“实际上王叔才是你效忠的对象，而你只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

秋野摸着下巴。

“这么说来，我突然想起来，你正好是王叔送来的呢，他说我父母早逝，他这个做叔叔的，少不得要照拂一二，你是他挑出来的人才，让你做我的执事，他放心。”

吸血鬼王拨弄着自己的指甲，看着模样随意，气质却极具压迫感。

“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