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爷满眼错愕的看着段灵儿，久久回不过神来。

段灵儿并未搭理段氏，而是直接问段老爷：“父亲，你要如何说？”

段老爷嗫嚅了两声，低下了头。

“没想到，我们之间，竟然到最后连父女都做不成了，难怪母亲无论如何都要与你和离。”段灵儿心有沧桑。

段氏扭头看向段老爷，谄媚说道：“老爷，别听她的，这一切都是她的计谋，咱们不用怕她。”

段灵儿冷笑一声：“哼，你不用怕我，你先说说你那个儿子是哪里来的吧。让我父亲也清楚清楚。”

段氏没有半分迟疑：“我儿子自然是你们段家的种，是段家未来的主子。”

官差有些好奇的问道：“那刚才你说段老爷生不出儿子是什么意思？”

段氏立刻答道：“我只是气急败坏，口不择言罢了。”

现在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段氏来了精神，又开始了作死的劲头。

但段老爷却开始神情恍惚。

段灵儿问道：“父亲，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这个她，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指的是谁。

段老爷没有说话。

段灵儿了然：“好，既然父亲难以决断，那么我便代表段家来处置吧。”

段氏瞪向段灵儿，声音尖利：“你凭什么处置我，我是段家大娘子，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段灵儿依旧看着段老爷：“我段家的家规想必父亲还能记住几条，作为入赘的段家女婿，该遵守什么，不该做什么，就算记性太差，也能还知道一二吧。”

段老爷抬起了头反驳：“你说的没错，可你知道在段家为父是如何过的么？”

段灵儿神情冷漠：“好，既然父亲觉得自己过的不好，那么我问问父亲，是外祖父逼迫你与母亲成婚的吗？是母亲让你有了钱和地位之后去烟花柳巷之地胡来的么？还是...家中哪个人让你觉得必须要有个儿子继承家业了？”

段老爷愤怒道：“即便这些都没有，但你可知他们是如何约束于我的？我在段家活的还不如一个下人轻松！这个不能做，那个怕做错了，就连我为你祖母竖碑都要经过你母亲的同意，这样的日子，简直让我生不如死！”

段灵儿哂笑：“看来，是我外祖父和母亲看走眼了。”

随后深深叹了口气：“可怜我母亲在临走之前还要我不要为难于你，说段家永远都要给你留口饭吃。”

提到段大娘子，段老爷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悟或是感激之情，反倒充满了怨念和愤恨。

无需再说一言，段灵儿看着他的表情已经满是失望。

“既然父亲忘本，我便提醒一下父亲。不论父亲如今的产业有多少，那都是我段家的，曾经我不计较，是觉得父亲再如何都是我的父亲，只要不胡作非为，都可以原谅，但没想到你竟然卑鄙到如此地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段老爷颤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段灵儿木然道：“替段家除害，帮好人斩草除根。”

她拿起段氏的认罪书，看了一眼：“为了给你们留些脸面，我也不报官了，这个是我耻辱的证明，也是我们一刀两断的证据吧！”

而后段灵儿高声道：“妾室无名氏略次违背段家家规，枉视祖宗教训，直接杖毙！”

段氏凝眉立眼：“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手画脚！我要告诉族长，让他替我做主。”

段灵儿失声一笑：“我还真忘了你是什么德行了，你真以为你嫁给姓段的就是段家酒庄的大娘子了？不妨告诉你，我父亲之前只是我段家的一个奴才，不过是我外祖父垂怜，又得了我母亲的看重，才成了段家的姑爷，在我母亲与父亲成亲之时，外祖父为了防止有朝一日生变，并未撕毁我父亲的卖身契，那么他们和离之后，我父亲自然又重新做回了段家的奴才，而你，也算是明媒正娶了，按照本朝的律法，你也一样，是我段家的奴仆。”

段氏摇头：“你撒谎！我不信，我是段家大娘子，你休要信口雌黄。”

段灵儿淡淡说道：“你若不信，可以问问你身旁的人，是也不是。”

段老爷将头埋的更低。

段灵儿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直接开口道：“将段氏拖出去，即刻押送回开州，我要在府中让她死个明明白白。”

立刻有人响应，将段氏拖拽出去。

段氏从未停止过挣扎，一边和身旁的人撕扯，一边嘶吼：“段灵儿，你羞辱继母，你不得好死！我没错！我没什么都没做错，我要报官！”

随着铁门打开后再度合上，段氏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嘴里又被塞上了东西，最后只能听到微弱的呜呜声。

段灵儿将头转向了段老爷：“父亲，适才我说的都没错吧？你曾经也是读书人，无奈科举不顺，又身无分文，便将自己卖身为奴。外祖父见你踏实，肯吃苦，觉得你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所以将她最爱的女儿许配给你。母亲夸你仁义、孝顺，一定是个好夫君...”

段灵儿神情迷茫：“只是他们都错了，错在看走了眼，才过了几年富足的日子，你便忘了原来是什么模样，只觉得母亲管你太严格，耽误了你的才华。”

她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母亲真可怜，你靠着她得到了一切，又被猪油蒙了心，开始走歪路。就算如此，她还要我替你保留体面。”

段灵儿的语气中开始充满愤怒：“体面我留给你了，不惜容忍你仿制段家酒，不惜放纵你砸我段家招牌，更看着你娶了个戏子进门，可你呢？给了我什么？你把我给你毁了，彻彻底底的毁了！”

她已经无法控制内心的绝望，吼的撕心裂肺。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憋在心里的痛苦减轻几分。

段老爷似乎被唤醒了曾经的记忆。

他不敢抬头，小声说道：“我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我...”

“晚了！一切都晚了！”段灵儿打断他。

又努力的平息了一下自己，才说道：“我已经不想听你如何忏悔了，既然您很惦念祖母，我也惦念，不如您就去守着祖母的祠堂吧，守一辈子才能体现您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