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陌九会一把扇开那人，恶声恶语道。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来管本将军的事？”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只是默默又看了看那高高的府墙。

顿了顿，随后走向暗卫指的马车，又被接回燕王府。

那日回来后，祁盛没来，吕梁也没来。

暗卫请她回了小院，也在暗处没了踪影。

自打醒过来，陌九都没什么精神，也没心力关心其他事。

那日倒是反常，内心惴惴不安。

傍晚，采枫过来送饭。

陌九逮住人问，“你们家殿下今日很忙？”

自打住进来，采枫从没见陌九透露出任何一点主动的求知欲。

当下，十分受宠若惊，指着自己，结结巴巴道。

“姑娘，姑娘，你是在问奴婢？问奴婢，问殿下的事？”

这，陌九抽了抽嘴角，还是回答了个“是”。

屋子里，除了你也没别人。

你们家殿下，除了祁盛还有谁？

这不都废话？

采枫安置好饭菜，认真想了想，答道。

“奴婢只知道今日殿下在前厅忙于招待宁王殿下，其余便不知了。”

那日直到深夜，陌九吹熄蜡烛睡觉，祁盛都没过来。

不知为何，想到吕梁，怎么这么放心不下？

忐忐忑忑，翻来覆去。

直到子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一大早从噩梦中惊醒，窗外天还阴，天光朦胧。

太阳还没出来，屋里没点灯，一片灰蒙蒙。

屋外支支吾吾，好像是守夜的人在说话。

风把说话声割的支离破碎，陌九凝神静听。

侍女：“你们急急忙忙到哪去？”

小厮：“后花园。”

侍女：“天还没亮，这会儿去做什么？”

小厮：“哪儿啊！”

停顿半会儿，在听屋里动静。

侍女：“且睡着，没醒。”

小厮：“哪儿啊，姐姐，是咱们殿下！”

侍女；“什么？殿下叫你们去后花园？”

小厮：“害，咱们做下人，也不知主上什么盘算，叫砍光府上所有桃树和梅树呢。”

啪嗒，门一开，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扑通一声，双双跪下，扑倒求饶。

“姑娘姑娘，奴等不知吵醒姑娘。罪该万死，求姑娘饶命。”

陌九哪来心思和他们计较，提起裙子就往后花园跑。

眼见背影消失在不远处的夜色中，小厮小心翼翼问那侍女。

“姐姐，姑娘不会跑去告状？”

侍女若有所思，“这倒不会，若想告状，也不至于这样匆忙跑出去。”

“怕也和咱们一样疑惑，好好的怎就砍掉恁好的桃梅。”

“也是，当初殿下念姑娘喜欢，种了满园，”小厮念念有词，“这好不容易等到腊梅开，又叫都砍掉，主上心思真不好猜。”

陌九也不管旁人怎么看了，头没梳，脸没洗。

穿了件薄薄的里衣，一路狂奔。

赶到后花园时，那里一片灯光大亮，吵吵嚷嚷。

一大堆人正挥汗如雨，崩崩崩，一下下卖力的砍树。

满园的腊梅和桃树，眼见已砍掉了三分之一。

陌九可惜的看着这散落一地的树枝，大吼道。

“停手，你们先停手。”

领头的见她过来，自是不敢怠慢，忙上前来解释。

“姑娘，是殿下吩咐，叫天亮前必须全部砍掉。”

“今日若让这些树见到太阳，小的们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就是，为何不肯停手？

和他们说也没用，陌九干脆直奔祁盛寝屋。

“啪嗒”，猛的推开门。

祁盛正躺在睡榻上，一只胳膊从榻边垂下来，一只架在额头上。

“祁盛！”

陌九气冲冲到睡榻边，“祁盛，你为什么要砍掉那些桃树和梅树？”

腊梅开的正好，桃树也成活了。

明年春天，也就是几个月后，一片粉红花海，多漂亮。

当初说要种的也是他，如今问都不问要砍掉，也是他。

陌九少见的生气，气的满脸通红。

“你别装睡，我知道你压根没睡。你去，叫他们停手。”

可这次，祁盛也很少见的没理她。

翻了个身，继续闭着眼睛。

这几日，陌九郁郁寡欢。

有时看看那片梅林，心倒是能沉静下来。

这还没几日，还没静下来几日，又要全部砍掉。

且没缘由，这是个什么说法？

“好，祁盛，你装睡，是吧？那你好好睡！”

陌九也来了气，起身就要走。

当初叫不要种偏种，现在要砍就非要砍，一点不能商量。

那你砍，全砍掉拉倒。

反正是你种的，也是你王府。

你爱怎么搞怎么搞，爱怎么样怎么样。

拉开门，刚要出去，背后哑巴说话。

幽幽几个字，“你心里知道。”

在门口站了站，又不说话了。

没等到下文，往后斜睨一眼，祁盛还是刚才姿态。

没头没尾，心里知道，知道什么？

后来，满园梅树还是尽数砍了。

陌九看着光秃秃的花园，也不知眼前这黄土地还能不能称作这名字。

她无能为力，这里不是侯府，也不是陌府。

这里是祁盛的燕王府，她没有半分话语权。

就连她，几日后嫁他，也成了他的附庸。

梅花花瓣洒落一地，看着看着，陌九也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命运。

这事儿后来没了下文，日子还要一天天过下去。

身子渐渐好起来，大婚也慢慢临近。

吕梁几日没来，说是去巡查商铺。

寻完商铺回来，也没再说起那日的事。

祁盛也憋了好几日，到那日宫里来人，量体裁衣。

他也只是纡尊降贵的坐在旁边看着，半句话也没说。

不和她说话？

她还懒得和他说！

这样最好，最好以后都这样。

祁盛板着脸，其他人也不敢说话，气氛尴尬。

许是觉得无聊，略坐坐就走了。

这一走，众人顿时轻松不少。

郑陵不解道，“小九，你是不是和殿下闹矛盾了？”

陌九正被摆弄着伸手，转体，挺直，不耐烦道。

“还不是那日出府的事给闹的，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到现在都别扭。”

“按理说不该啊，”郑陵转动杯盖，若有所思，“这都过去多久了？”

“殿下没必要就因为这点事和你闹成这样。”

这时，旁边的吕梁心虚的喝了几口茶。

眼珠子一转，故意打岔道。

“小九，你这量胸围，得像我这样挺直咯。”

边说边站起来做示范，恨不得没有胸也挺出个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