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子说完，叶阿奶也被吓一大跳。

“昨天在辣条坊，听说吴安打她媳妇了？莫不是因为这个？”

叶阿奶也急了，那代氏看起来挺乖巧的一个丫头，可别出啥事。

“怀孕的人，最容易想不开，咱快去看看。”

李莲花拉着秦桑榆就要跑，又怕三个小尾巴跟不上，干脆蹲下抱起叶望舒。

寻思着今儿个狗子去哪儿了。

一群人到井边的时候，瘦弱的代氏正坐在井上。

吴安一家都在，除了他大嫂和侄女。

围观群众也不少，里正叔和里正婶儿也来了，两人更是手足无措。

吴安红着眼，小声地哄着代氏，“媳妇，我错了，你先下来好不好，这么多人在呢。”

然而代氏却无动于衷，秦桑榆从她地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代家丫头，你有啥委屈，和婶子说。”

李婶子轻声问道。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叫她吴安媳妇，而是叫她代家丫头。

代氏看到李婶子，只是打过几个照面的人，但这会她却觉着无比的亲切。

“婶子，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吴安他的心眼和马蜂的屁眼一样小。”

她话音落下，吴安就觉得自己丢人丢到家了，攥紧拳头，告诉自己现在不能发火。

吴安娘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儿子，心里也是不爽得很，但还是舔着脸陪笑。

“是，都是吴安不好，咱们先回家，婆婆给你做主好不好。”

代氏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李婶子凑近了些，蹲下身子，“你给婶子说说，说出来会好受些。”

代氏看着李婶子，眼泪一个劲的流。

这里的人都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劝她有啥事回家说，但是没有一个人管她好不好受，委不委屈。

“婶子，我娘家穷，定是为我出不了头，他吴安冤枉我偷人，我在吴家安安分分换来的却是一顿又一顿的暴打，这些日子我感觉自己不太舒服，觉着大概是有了，林大夫昨儿个来看了，确实是有了，可吴安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是他的？还是旁人的。”

代氏语气很轻，却带着重重的绝望，一句一句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秦桑榆大概是明白了，难怪这代氏要跳井。

代氏性子软。若是换做强势的，就该给他两个大耳巴子。

周围人也纷纷出口。

“吴安，你这混小子，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代氏平时和我们洗衣服头都不怎么抬，老实本分的，你咋能这么冤枉别人呢。”

尤其是吴家挨着那几户，这代氏平时话都不怎么说，一天忙里忙外的干活，怎么可能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就是，你一个大男人，一天咋疑神疑鬼的！”

“疑神疑鬼可要不得，多伤媳妇的心啊。”

有了周围人的帮腔，代氏的委屈更盛，但李婶子并没有像旁人那样指责吴安，而是问代氏。

“他因为啥子事？就这样怀疑你？”

代氏揩了揩泪，“这就说不清了，一开始是叶大宝他爹抓了只兔子，我只是看了兔子几眼，他就说我看上叶大柱了……”

代氏说出来都丢人，但她还是细细说着这将近一年来受的委屈，比如她和谁隔壁田干活，去洗衣服的时候遇到了谁，总之只要是个男的，被吴安瞧见，他回家都要发火。

一开始是发火，过来就变成了动手，导致后来她看到男的就绕道走。

“可村里那里多男人，我要怎么躲，昨天收桌子，王有新和王二牛说要不要帮忙，他就说我和人家有一腿。”

代氏哭着，一字一句地控诉着吴安的行为。

秦桑榆给气笑了，而周围好多人，或者自家男人甚至是公公都被吴安怀疑过，更是一阵无语。

这是啥人啊。

这也太离谱了，同一个村子的，说句话不是常有的事，难不成打个照面还当个哑巴。

吴安娘脸色难看，用手指着代氏。

“二儿媳啊，我家待你不薄吧，吃好穿好的，你编这种慌来抹黑吴安，你以为你是在抹黑吴安吗？你是在往自己脸上抹屎啊！”

她被气得不轻，她儿子脾气是差了点，可也不是这种人。

代氏心里郁结，无话可说，婆婆平日里是好的，可和她儿子有关的大事，就算嘴上帮着她，心里也是向着她儿子的。

“我没有编，我说的就是事实，我身上还有伤呢，他打的！”

吴安娘也毫不示弱：“那你拿出来给大家看啊。”

代氏无话可说，只有满脸的绝望，女子名节大于天，她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

“罢了，你们说啥便是啥吧，既然他觉得孩子不是他的，也就不要再管我了。”

李婶子转头瞪了一眼吴安娘。

“这样，你和我回去，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李婶子细声劝着。

代氏还在犹豫。

秦桑榆身后的叶景之却开了口。

“婶婶，你就算想死，也应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是，不然你死了，旁人只会更冤枉你编排你，反正你也不会说话了。”

小小孩童一句话却让代氏心里犹如当头棒喝。

是啊，她跳下去了，那就随吴家人说了。

“好，婶子，麻烦您再多找几个婶子，证明我的清白。”

于是李婶子叫上里正婶还有村里几个名声和为人都不错的婶子去了李婶子家里。

李大叔正在院子里锯木头，也没问李婶子干啥，只是李婶子叫他出去，他就出去了。

没多久后大家就看到了代氏身上的伤，她本来就瘦，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蜡烛的烫伤。

代氏没有撒谎，而且她说的，其他人也能佐证，事情也就清晰明了了。

最后里正叔带人给吴安做了思想工作，吴安表示自己会改，代氏的情绪也稳定了，说是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过日子。

大家都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可是当天夜里，吴安爹起床起夜，却被吓了个半死。

哭闹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梨树村人，家家打着火把过来询问情况。

却看到院子里一个草席上，躺着已经僵硬的代氏。

院子的树上，挂着一根绳子。

代氏，自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