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宵夜，小五坚持要送我回家，拗不过他，我也只能同意。

车里，小五侧头看了我一眼，“要听音乐吗？”

“好。”

小五放了舒缓的音乐，午夜的庆城显得特别的安静，马路上没有白天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除了道路两旁站得笔直的路灯散发着暖光的灯管以外，再无其他。

“要不要睡会？”

小五伸手温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我转头看向小五，浅浅的笑了笑，“好，一会儿到了你记得叫我。”

“放心睡吧。”

小五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头顶后又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将我的手紧紧包裹，掌心的温暖通过我手上的皮肤传向我的四肢百骸，我突然觉得心都跟着被温暖到了，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只是最后我还是将手从小五掌心里抽了出来，玩笑似的对他说了句，“少吃姐姐豆腐，小屁孩。”

小五看着我笑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轻轻的给我说了句，“睡吧。”

我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侧头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车子停稳的瞬间，我便清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睛，小五帅气的俊脸立马就出现在我眼前，小五俯身凑了过来，一双笑眼又重新染上了一片星辰，“到了，灿灿。”

小五凑得很近，他说话的热气都喷洒在我脸上，我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他的额头，轻轻一用力就将他的脸推开，“叫姐。”

我解开安全带坐直了身体，“最近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小五却立马委屈起来，“我不想叫你姐，我就想叫你灿灿。”

我没有理会小五，懒得跟他废话，小五见我的反应却不服气，“灿灿，灿灿，灿灿，灿灿…”

他一直不停的叫我的名字，边叫还边往我面前凑，眼看距离越来越近，我突然伸手揪住了小五的耳朵用力拧了拧，小五痛得“哎哟哎哟”直叫唤。

“还叫不叫了？”

“就叫，灿灿，灿灿，灿灿。”

我看着小五因为疼痛而扭曲的五官，可眼里却满是坚持的神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闷闷的，最后我还是松开了揪住小五耳朵的手。

“很晚了，快回去吧。”

我看着小五勾了勾唇角，淡淡的说了一句。

小五揉搓着被我揪得有些泛红的耳朵，对着我点点头。

我拉开车门下车，朝着宋家老宅走，没走出几步，小五的声音就让我停住了脚步。

“灿灿。”

我转回头看向她，“回去早点休息，别太辛苦了。”

“知道了，你真啰嗦。”

我看着小五的样子，笑了，“你也快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

小五突然笑了，笑得十分灿烂，“听老婆话，长命百岁。”

“滚。”

我没有再理会小五，转身走进了宋家老宅。

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我和沈池的婚礼，我和沈池面对面站着，一旁的神父看着我们满眼笑意，“沈先生，现在你可以为你的妻子戴上戒指了。”

沈池一手牵着我的左手，一手拿起钻戒，满眼宠溺的看着我，他手里的钻戒刚要套上我的无名指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沈池。

“我不同意。”

小五推开大门冲了进来，站在台下满眼怒气的看着我和沈池。

“宋灿，我不允许你嫁给她。”

沈池蹙眉，“你没有资格反对，我娶宋灿，势在必行，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不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最爱宋灿的，只有我啊。”

小五高声怒吼，愤怒之情已经冲破他的理智。

“你没有资格反对。”

沈池握住我的手更用力了，“宋灿是我的。”

我担忧的看着沈池，又转头看向对面的小五，“小五，你别这样。”

“不可以，不可以，宋灿你不可以嫁给其他人。”

小五痛苦的看着我，“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娶你。”

“宋灿只能是我的。”

沈池眼里冒着凶狠的光，“你，没有资格。”

沈池的话彻底激怒了小五，小五看向沈池，“我不会给你机会的，我要，杀了你。”

话音刚落，小五从怀里摸出了一把手枪，对着沈池扣动扳机，刺耳的枪声和尖叫声在我耳边响起，现场一片混乱，我的眼前一片猩红。

沈池心脏位置中枪，红色的血液浸湿他胸口的花朵，沈池在我眼前像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瘫倒在地，我想伸手接住沈池，可双手就像灌满了铅一般，怎么也伸不出手。

我的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看着眼前毫无生机的沈池，我拼命爬向沈池。

沈池虚弱的看着我，他努力的向我伸出手，我用尽全力才接住沈池的手，紧紧握在手里，仿佛只要我松开一下，沈池就会消失在我眼前一般。

“阿，阿池。”

“老，老婆，我，爱…”

那个你字还没有从沈池口中说出，他便没有气息，他的手，从我的掌心里滑落。

“不要，不要，不要啊。”

我的心，像是被人用利刀狠狠剜成两半一样，剧烈疼痛，血流不止。

我猛的抬头看向站在我对面的小五，此刻的他，在我眼里就像魔鬼一样，我疯狂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小五眼神阴暗的看着我，“因为我爱你。”

如此浪漫的话，从小五嘴里说出来，却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听在我耳朵里，就是沈池的催命符。

“不是的，小五，你爱的不是我，你不爱我。”

“我爱你。”

小五疼苦的跪倒在地，他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一句又一句的重复着同样的话，“灿灿，我爱你，我爱你。”

这些话，是说给我听的，却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在为他疯狂的举动找理由。

“可我不爱你，我不爱你。”

我看着小五怒吼，听到我的话，小五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更多的是心疼。

“不是的，你爱我，我知道你爱我，你只是不愿承认而已，灿灿，我知道你爱我。”

小五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向我，“现在沈池没有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障碍，你跟我走，我们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小五一步步走向我，他向我伸出了手，我却紧紧抱里的沈池，看着小五拼命的摇头，“不，小五，我不会跟你走的，我也不爱你，从前不爱，现在不爱，以后也不会爱你，我只会恨你，小五，我恨你。”

小五停住了脚步，看向我的眼神全都是痛苦，一滴满是悲伤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你怎么会不爱我，你怎么可以不爱我，我对你这么好，我这么爱你，我爱你甚至比我爱我自己还要多，你怎么可以不爱，你怎么可以。”

小五垂着头，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他整个人散发着的都是浓到化不开的哀伤。

忽的，小五抬起头看向我，“宋灿，你不爱我没有关系，这辈子我都爱你。”

小五举起手里的枪指向我，“宋灿，你放心，我会带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会陪着你重新开始。”

小五嘴角带着悲惨的笑容，“你放心，就一下，不会有很多痛苦的，等你死了以后，我就会带你走，我们一起离开，然后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现场，只剩下我和小五，我看着已经几近疯狂的小五，心更痛了，我闭上眼睛，不想再挣扎了，沈池离开了我，我被小五打死也好，这样，我对他就不会再有愧疚了，而且，我也可以去黄泉路上陪着沈池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过后，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感，我缓缓睁开眼睛，小五嘴角已经渗出鲜血，我心里一惊，我将视线看向小五身后，顾彦廷举着枪站在大门口的地方。

“灿灿。”

小五吐出一大口鲜血，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脖颈直流而下，染红了他的衣服，但小五看向我的眼神却变了，变得温柔又深情，“灿灿，对不起。”

“小五。”

我想起身去扶小五，可跪了太久，我的腿发软，一下根本没能站起来。

“灿灿。”

小五直直的跪倒在地上，然后瘫倒在地，他痛苦的抽筋，可是眼神一刻都没有从我身上移开过。

越来越多的血从他的嘴里往外冒出，很快，他的身前就出现一大滩血迹。

“小五，不要，不要…”

小五看着笑了，他脸上的可爱梨涡再次出现在我眼前，只是那梨涡，被鲜血染红，他的眼里再次出现了我第一次看向他时的星辰，那星辰很美，美得就像将整个银河系都收入其中，只是，那片星辰开始慢慢黯淡，光，一点点的消失。

“灿灿，对不起。”

那片星辰彻底没有了光，小五在我眼前闭上了眼睛，我再也看不到那片星辰了，那个眼里心里全都是我的男孩，永远离开了我。

“啊…”

我痛苦的喊叫着，撕心裂肺的感觉，将我的身体活生生撕裂。

我猛的坐起身来，眼前一片漆黑。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我松了口气，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梦。

我伸手扶额，额头已经大片汗水，睡衣也被汗水打湿，而脸颊一片冰凉，原来在梦里，我也已经泪流满面了。

还好那只是一个梦，那是每每回想起那个梦的内容，我依旧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