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女儿回来，却等到了一个令他们悲痛欲绝的电话，秦蓁蓁出了车祸。

当下他们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三人立即赶往了医院，看到抢救室的灯亮起，秦母的脚都软得站不起来了，需要秦父在旁边支撑着她。

路野薄唇紧抿，眼神直直的盯着那亮起的红色灯光，他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在他快要沉浸在与她相处的美好时光时，现实狠狠的给他上了一课，不要过度沉迷于凡尘俗恋，因为人类的寿命实在是太短暂了，你的任务只是取回碎片，过度的倾注感情受伤的只是自己，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他其实明明有能力的，却并没有出手，而是一次一次的看着她们在自己面前消失，他紧握着拳头一言不发。

很快手术室的大门被打开，医生告诉他们，命算保住了，但可能会长期处于植物人的状态，让他们有心理准备，至于什么时候会醒，那需要看上天的奇迹。

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外，他们隔着玻璃看躺在床上被插着氧气瓶的女孩，秦母失声痛哭，“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她怎么会出门呢？”

秦父拉着她，虽然心痛女儿，但是也不会把责任都推到一个无辜的母亲身上，他劝道，“这只是个意外，你不要多想了，医生不是说了吗？总有一天她会醒过来的。”

他们从秦蓁蓁的手里看到一个紧握的荷包袋子，里面装了的是一个碎了的玉镯，秦母知道是买给自己的，她看着那个被摔碎成三瓣的玉镯痛哭流涕，这也许是女儿替自己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无论如何也要去首饰店把这个玉镯修补好，有了这个执念，秦母极力打起了精神，秦父当然是紧紧跟随，一步也不敢离开，毕竟在这个时候女性是极为脆弱的，而男人就算再悲痛，也会忍住。

路野没有走，一直隔着窗户陪着她，看着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孩，他竟然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动用法术救她，如果换在以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可是想到轮回镜支撑不了多久了，他竟然变得瞻前顾后起来，让他有些痛恨现在的自己。

“你救不了她的，”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路野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你来这儿做什么？”路野没有回头，只淡淡的问道。

雪医生漫不经心的将手插进口袋里，“因为这是凡人的命数，其实她本来就应该横死的，不过许是因为那个玉镯碎了，让她有了一些机缘，护住了她的心脉，这才保住了她一条命，如今也不过是活死人的状态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路野斜眼看着他，眼神锋利无比，似乎他只要说出跟这件事有关系，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其实很简单呀，因为这个世界就是我创造的，我自从觉醒了自己的能力之后，就一直在设法联络你们，后来知道你和秦蓁蓁互换，让我这个世界有了变数，不然我怎么可能这么快注意到你们呢？”雪医生勾唇，丝毫不在意床上躺着的女孩还昏迷不醒。

“所以说，她所有的劫数都是你设下的？”路野有些不敢置信质问着他。

“你说错了，我虽然创造了这个世界，但人都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她的命数一开始我是设好了，不过后来因为你的出现有了一些变化，所以我也不能确定，没想到最终结果还是回到了正轨，”雪医生无奈，他如果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又怎么可能会放任路野这样的异类存在呢，他是想创造属于自己的帝国，不过，现在还不是好的时机。

“如果我说，我要用灵力救她呢？”路野沉声开口，似乎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雪医生眼带笑意，“你可以试一试啊，看看她会不会因为你醒过来，或者之后又会发生其他的变数，如果你想看到她再横死一次的话，尽管用你的灵力好了。”

是的，路野不敢赌，否则在她出事的那时候，他早就这么做了，说到底，他还是有些自私的。

“你还是尽快取走她的碎片离开吧，这个世界不值得你停留太久，”雪医生难得语重心长的嘱咐了这么一句，然后笑着转身离开。

路野蹙眉，盯着他的背影，突然问了一句，“那你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

“放心，其实我知道你想问的不是这个，之后的世界我不会再出现，但是你要小心哦，等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最有力的对手。”雪医生潇洒的挥了挥手，再也看不出少年时雪团的模样。

几天之后，秦蓁蓁从重症监护室里转到了普通病房，秦父秦母将所有的钱都花在了医药费上，他们才刚才找到工作，如果再不去就会再一次面临失业，那么日后女儿的医药费就更加困难了，于是他们只好白天去上班，晚上就来医院陪着女儿。

而路野时间就很多了，他办了休学，反正他也无意在这个世界再停留多久，老师对他也很放心，只要他能按时参加高考就可以，可路野知道，自己应该是不会参加了。

于是他有大把的时间陪着床上的秦蓁蓁，让秦父秦母不用担心女儿没人照顾，守在她旁边的时候，他就想着，这个女孩儿那么热烈的生活着，为了实现梦想去参加歌唱大赛，为了替母亲买一个玉镯，可以放学后去打工，把自己都瘦了一大圈，可能如果她知道她再也不能够唱歌，再也不能够用生动的表情微笑，那该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不久之后，路野收到了组委会发来的决赛邀请函，他看着上面的名字，却没有任何打算去的念头，这本该是属于秦蓁蓁的荣耀，不是他的。

如果她还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他们俩会组成一个队，男女双唱，打败天下无敌手，而他会陪着她去做她最想做的事情，如果她都不在了，他去参加比赛又有什么意义呢？

秦母看到了他的邀请函却很高兴，“蓁蓁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我记得她小时候最喜欢唱歌了，天天嚷嚷着自己要当明日的新星，你若是能替她实现梦想，她估计也会笑醒的。”

路野突然就想到了去秋游的那个晚上，他唱了一首歌，可她还是拖着受伤的腿脚站到了他的身边，一起与他一起合唱。

想起她越过荆棘走向自己的样子，他心中有所触动，或许自己应该去的，如果他真的了解秦蓁蓁的话，就不应该拒绝。

在比赛前的那个晚上，他靠在秦蓁蓁的耳边说道，“明天我就要去比赛了，如果我得了冠军，你可以给我一个奇迹吗？”

记得之前秦蓁蓁因为紧张不敢上台，也向他提过一个要求，可是至今他都不知道她的要求是什么，反倒是现在他向秦蓁蓁提出了要求，只是他不知道这医学奇迹会不会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站在聚光灯的舞台上，他唱了一首之前秦蓁蓁创作的歌曲《童话》，这是秦蓁蓁第一次得奖的作品，也是他非常喜欢的一首歌。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如今主角却成了秦蓁蓁，最终路野获得了第一的位置，主持人让他说自己的获奖感言时，他提到了一个人。

“其实这首歌是我女朋友创作的，她的名字叫秦蓁蓁，是个非常优秀的歌唱家，如果不是因为她发生了意外，她会站在这个舞台上和我一起向大家演唱这首歌，在这里，我想向那个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的女孩说一声，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吧，我很想你。”

在电视机前看着节目的秦父秦母也不禁湿了眼眶，秦母对着床前女儿说道，“蓁蓁，你听到了吗？路野很想你，我们大家也是。”

可惜奇迹没有出现，秦蓁蓁没有醒过来，路野将奖杯放在了秦蓁蓁的床头，他参加比赛本来就是为了秦蓁蓁，自然对奖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只是有些失望。

一个月之后的那天是秦蓁蓁的生日，秦家人还是买了蛋糕，在病房里小小祝贺了一下，关了灯将蜡烛点燃，屋里的一小团火焰成了唯一的光源，却也能将房间照亮，这就是希望的种子。

第二天，秦蓁蓁果然有了动静，眼皮微微抬了抬，却非常吃力，她看着床前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三人，眼角滑下了泪来，从她的眼神里，家人读懂了一切。

她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爸爸妈妈，让你们为我操心了，对不起，以后也不能在你们面前尽孝了，最后，对不起，路野，我们的白首之约恐怕不能实现了，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不要再错过。

最后一滴泪滑落，床头机器上的生命体征瞬间变成一道道无情的直线，女孩已经停止了呼吸。

原来，那不过是最后的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