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电话打来的时候，苏玟没想太多就接了。

“你什么意思？”

憋着的怒意从牙缝里挤出来，让人莫名发颤的声线顺着电流刮擦着耳膜，苏玟握紧手机，没来由的心惊。

稳了稳情绪，她佯装镇定道:“没什么意思，说不到一块儿去，以后就不要沟通了。”

苏玟手机贴着耳朵，走到外面楼梯间，找了个没人经过的地方站定，周身环境的过于安静，让电话里的声音更为突兀刺耳。

“然后呢？以后在家见了面也当没看到？他妈的，你就为了那个人非要跟我闹是不是？不想好好过日子就给我滚！”

明明没有风，却感觉到一股凉意钻进领口，苏玟肩膀缩了缩，身形有些摇摇欲坠，来不及在第一时间挂电话。

那边迟疑几秒，见苏玟没开口，意识到不对，又压低声音，赶紧补了句，“你知道的，滚是我口头禅……我没控制住！你不要给我抠字眼。”

苦涩爬满五脏六腑，苏玟轻笑出声:

“不想好好过日子的那个人是你，每次挑事的也是你，大可不必把错处全栽赃到我头上，难道忘了吗？当年分手以后，我才跟的钟汉林，并没有背叛你。”

“他这个人啊……真的很好，做事会顾虑方方面面，在一起后，尊重我，包容我的过去，从没说过一句重话，情绪非常稳定，生活中有让人安心的秩序感，我永远不会担心下一秒会有什么变故。至少，从他身上，我知道了怎么甄别男人。”

“那两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

苏玟此时已经停不下来，声音发颤，明明知道这些话对顾源的杀伤力有多大，明明知道每一次回忆都是反噬自伤，还是在顾源刚刚那个“滚”字的刺激下，将藏匿已久的真情实感全部倾泻而出。

“我没有逼着你娶我，当然，从我决定跟你复合之后，已经在努力忘记过去，好好生活，这也是他想看到的。”

“到现在，你才发现接受不了，是不是反射弧有点长了？还是说不想忍了？你早该告诉我的，而不是结了婚，生完孩子的现在？你真是让我很难办！”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婚，当然，如果提出离婚让我滚的那个人是你，我也欣然接受，虽然麻烦了一点，也好过整天被你折磨。”

“我想好了，真要到那一天，两个孩子你愿意给我，我就带着，不愿意就留在顾家也好，你妈带着我很放心，财产也没什么需要分割的……”

苏玟冷静地分析目前的局面。

话筒里只听到顾源粗重的呼吸声，接着是一个刺耳的撞击噪音，通话中断……

*

周瑾无比庆幸自己的预见性，手机壳被她给扒拉下来了，避免了额外损失。

心里隐约还盼着小顾总能给她一次换新手机的机会。

这不，愿望达成了！

周瑾偷偷给晏芝打了个电话，事态严重，她可不敢懈怠。

小顾总虽然不值得，可她真挺替顾夫人愁的。

好不容易讨的媳妇儿，不仅能干，又能受得了小顾总的狗脾气，要是换了别人，不敢想象呦！

晏芝接了电话，听周瑾绘声绘色说一通，气得直挠头，她都不用打听，就知道祸从谁身上而起，苏玟这个儿媳，脾气是少有的稳当，想挑错处都难。

又不知道儿子哪根筋搭错了，开始找茬。

当初不让他娶，拼了命的要娶，好不容易妥协，让他把人娶回家了，又开始作天作地……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

一个下午，苏玟心不在焉，在顾源面前总算豁出去硬气了一回，可随之而来的后果也让她恐慌。

恐惧自己的丈夫本就是件很荒唐的事！

她甚至纠结这几天要不要找个借口出去避一避，免得矛盾失控升级。

在她恍惚之际，司机发来信息给她:“太太，我到了！”

现实帮她做了决定，没办法逃避。

看来，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欢欢和小喜换了新环境有点不适应，苏玟下班之前，稍稍陪了它们一会儿，哪怕再舍不得，也只能先这样了。

“猫怎么带到公司了？”苏玟回去的路上，邱爽给她发来几个大大的问号。

“这是又吵架了？连猫都跟着遭殃？”

苏玟回了个“一声叹息”的黄脸表情包，

“爽妹子，你跟曹辉现在怎么样？”

“你指哪方面？感情还是肉体？”

苏玟不小心笑出声，手指尖在屏幕上飞舞，

“有没有让你觉得很糟心到过不下去的时候？”

邱爽:“那…可太多了，光他家那堆破事就够离婚八百回，时间久了曹辉多少受点影响，跟他抱怨多了，也会不耐烦的冲我发脾气，前几年，他可不敢跟我这样！可你说真要离婚吧，又下不了决心，毕竟有孩子，感情还在，哪有那么容易？你要知道，单亲家庭对孩子来说伤害有多大！总之，婚姻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喽！”

苏玟:“你说，是不是不管跟谁在一起，时间久了，都会一地鸡毛？”

不知道想要一个肯定的还是否定的答案，苏玟进入了一个叫做“爱会不会永恒”的死胡同，她肯定，自己没有美化跟小领导之间的感情，可也受了顾源那些话的影响，有过之前不曾有过的思考。

不管怎么样，人已经不在了，她永远无法去验证，小领导的爱到底有没有期限，如果有的话，那又会是多久？

会不会也存在黯然收场的可能性？

如果用跟小领导感情最绚烂高光的那段过往跟顾源鸡飞狗跳的日常去相比，确实有失公允。

邱爽:“情啊爱的，这些最不靠谱，过日子早晚要把激情消磨掉的，会回归到柴米油盐这些日常中去，话说回来，你跟顾源又不是贫贱夫妻，照理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矛盾都能用钱解决，你们还能因为什么样的事儿吵？之前是跟女明星暧昧，这回又是什么？”

在邱爽面前，苏玟没有避讳，“因为小领导，他心里总过不去！”

“靠！那问题无解，要不让他也死一回？果然，物质自由不用忙于生计的人才有精力纠结爱恨情仇，他没其他事可干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