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发现，他并不是在做梦……

一只通体赤红的九尾狐，正趴在树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赤金色的瞳孔聚焦，它猛然跳下了树，摇身变成了一个皮肤白皙，长着一对狐耳和赤红色长发的男人。

赤璃看着眼前漫天的桃花，有些错愕。

他不是已经……

这不是，在做梦吧？

四目相对，赤璃看到了地上的白凛。

“你…………怎么在这里？”

“妍妍呢？”

白凛一眼就看见了他身后的9条狐尾。

一瞬间，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爬起来就开始四处寻找。

这个季节，冰雪刚刚消融，本不是桃花应该开放的时候。

干枯的树干上，连一片绿叶都没有，为什么会开花？

这漫天的桃花，又是从哪里来的……

自己，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赤璃见他疯了似的在桃花谷上上下下的找，一时有些不解。

“你在找妍妍？”

“不是……可以用兽印感知到吗……”

最后一个字说完，赤璃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瞳孔慢慢睁大。

整个人僵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凛落到石壁上的洞穴门口，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一个站不稳，差点从高空掉了下来。

那里面，四处充斥着她的味道。

虽然被处理过了，可白凛知道，是……血的味道。

满地都是，每一面石壁上，都是。

桃花纷纷扬扬在半空飞舞，时不时落在他们肩上。

两个人就那样愣住，一句话都没说，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了，赤璃猛然爬起来，变成狐狸跑了出去。

他不信，不信这个结果。

兽印消失，也许……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她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白凛看了看自己完好如初的身体，感受到体内那颗蕴含天地能量的晶核。

再看那漫天飞舞的桃花。

心里某个地方，像被刀扎了一样，一阵一阵的刺痛。

赤璃长出了九尾，自己重新拥有了晶核，那……她呢？

这满屋的鲜血……又是在做什么？

她在哪里？

为什么连兽印，都没了？

当他俩终于赶到月光城的时候，眼前的景象，昭示着那场大战的胜利。

地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断裂的城墙也被重铸，竟然连一丝缝隙都看不出来。

护卫们各司其职，兽人们进进出出，整个世界，是一番安静祥和的景象。

为了两个小家伙能多吃点儿，白迟放下身段，堂堂冰霜白狮正扎在湖里抓鱼。

“白冰！接着！”

一条肥美的鱼，正被他扔出了水面，白冰刚要去接，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顾不得那条肥美的大鱼，白冰像离弦的箭，直接朝着气味的来源冲了过去，一下就扑进了白凛的怀里。

白迟被那条鱼狠狠砸了一下，骂骂咧咧从水里冒出头，一眼就见到了湖边的白凛。

“…………”

“我不是……见鬼了吧？”

白凛几步跳了过来，红着眼眶，满脸急切，都顾不得怀里使劲哭的小家伙。

“阿伯，妍妍呢？”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白凛内心闪过无数个念头，他紧紧盯着白迟的脸，怕看到那上面的一丝犹豫和痛苦。

可是，并没有。

白迟咽了口口水，上上下下打量着白凛，还有站在他身后的赤璃。

这才确认，他们两个，是真的活了过来。

“哎呀，吓死我了！太好了，你们还活着！”

“白凛你不是……你怎么活过来的？”

白凛没有回答他，急忙又问了一句，“阿伯，快告诉我，妍妍在哪？”

白迟皱了皱眉，重新将那条鱼捞了出来，“你俩来的太迟了，三天前，林峰已经带着她走了。”

白凛问:“去哪了？”

“说是……去了一个叫“蓝星”的地方。”

两个人眼里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赤璃往前一步追问道。

“她为什么要回去？！”

“难道连白冰和白苏都不管了吗？”

“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白迟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懵，抹了把脸上的水渍。

“哎呀，放心吧！老峰说了，一年，一年之后，他们就会回来的！”

说到这里，白迟脸上还挂着笑意，“老峰说，等他们回来，就永远住在这里，再也不走了！”

“还说要给我带他们那里的好酒呢！”

这样的话，两个人自然不信。

如果她只是简简单单的离开，那他们两个……是怎么复活的？那满洞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阿伯！从那天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

“走走走，我们去屋里，把这鱼烤上，我再慢慢告诉你们！”

白迟甩了甩身上的水渍，捡起地上的鱼，就要去屋里边烤边聊。

白凛一把抢过了鱼，扔到了水里，整个人莫名有些愤怒，虽然他也不知道在愤怒什么。

第394章 她死了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醒来到现在，他的心一直都悬着。

眼皮更是止不住的跳。

那种不能感知到她的空洞感，让他整个人都很无措。

他绝不相信，她就这样不打一声招呼，悄悄地走了，也绝不相信，一个人，能莫名其妙的复活。

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那他们死而复生，所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白迟本想抽他几下，但看他血红的眼睛和焦急的神色，猜想可能是他们太担心妍妍了，所以才这么激动。

毕竟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

白迟只好骂骂咧咧，拧干净了身上的水，把杀死大祭司那天，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给他们说了一遍。

“行了，事情就是这样。”

“妍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是龙宁带着她的消息来找林峰，一天后，林峰说，他要去接妍妍一起离开这里。”

“然后我就送他们走了。”

两个人听完之后，各自沉默了，原来击杀大祭司的那天，是那样的凶险。

如果没有他们两个的力量，妍妍恐怕根本就活不了，而且最后，竟然是因为凌霜……

他们只恨自己没有帮得上她，让她经历了那些，几十万异兽……那要杀多久，才能杀完。

白凛根本不敢想象，那天晚上的大雪里，当她抱着自己的尸体时，该有多绝望……

当她把城里的一切都安排好，独自一个人离开这里，到桃花谷的时候，心里，又该有多么悲凉。

那些黑暗痛苦的日子，她竟然是一个人独自熬过来的。

赤璃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白迟。

“你送他们走的时候，是亲眼看到他和妍妍……一起走了吗？”

白迟摇了摇头，“没有，但林峰说，他知道妍妍在哪儿，他要去接她。”

白凛很快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龙宁？”

“他现在在哪儿？！”

白迟道，“在墨龙城啊，还能在哪儿？”

他话音刚落，两个人就像离弦的箭，瞬间消失在了他眼前。

白冰挥着小翅膀，刚要追上去，被白迟一把拽了回来。

“回来，回来！别去了！”

“这不靠谱的父兽，你还追他干嘛？人家从刚才到现在，搭理你了吗？”

“真是的……”

三天前，他们刚得到消息，要去墨龙城找龙宁。

龙宁却突然出现在了城门口。

他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好，瘦了好几圈，明明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兽人，却没什么精神。

白迟问他妍妍去哪了，他也不说话，只说要找林峰。

但白迟记得，那天晚上，当他从林峰的石屋出来时，脸上带着一种很复杂的神情，像是痛苦，又像是快乐。

反正看起来……很恐怖。

之后，林峰就说他要去找妍妍，一起离开这里。

自己再三挽留，他只说一年之后就会回来，让自己不要担心，还说要带蓝星的好酒回来给自己喝。

看他那个样子，白迟也没有起疑心。

只以为是真的，可现在赤璃和白凛的死而复生，还有他们今天晚上焦急痛苦的神色，突然让他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

墨龙城。

“砰——！”

一声沉闷巨响，墨龙城的城门，整个被白凛撞倒了。

一只巨大的白狮，横在城门前，面色不善，巡逻的龙族兽人见到这一幕，立马飞回去通知卓昆。

等卓昆赶到的时候，龙宁已经被他俩摁在地上打的鼻青脸肿。

“说！快说！”

“告诉我，那一个月的时间……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告诉我！”

龙宁一次次被沉重的拳头砸到地上，嘴角鲜血横流，自始至终他只说三个字。

“不知道。”

“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赤璃急红了眼，用狐尾卷着他的脖子高高吊起来，冰冷冷的威胁道。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你有没有见过妍妍？”

“那天……你去找林峰到底说了些什么？”

“如果你再不说，我就杀了你！”

狐尾一点点收紧，龙宁被勒到无法呼吸，涨红了脸，眼里全是血丝。

“不知道，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白凛简直愤怒到了极点，无数锋利的冰刃在他手中汇聚，朝着龙宁的心脏一点点逼近。

对于眼前这个兽人，一直以来，他就带有敌意。

一次次故意接近妍妍，他的心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要不是大战在即，他早就狠狠揍他了，却没想到，现在他竟然是知道真相的唯一一个兽人。

更重要的是，他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所有人都说妍妍跟着他爸爸走了，可在她消失的一个月时间里，从来就没有兽人见过她。

除了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

冰凌一点刺进他的胸口，剧烈的疼痛传遍了四肢，龙宁死死咬着牙，还是不肯松口。

“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放开他！”

“谁允许你们在墨龙城伤我族人！”

见到龙宁被他俩这样欺负，卓昆瞬间就怒了，狠狠一拳将白凛砸在地上，和赤璃冰冷的眼神对上。

“有什么事来找我，你俩欺负他算什么意思！”

白凛被这一拳砸醒了过来，才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有多么冲动，他差点真的杀了龙宁。

赤璃松开了狐尾，龙宁被打的没有一点还手的力气，一下子摔在地上。

“卓昆，我们来这里，只是找他问一个真相，只要他告诉我们，我们现在就走。”

他身后的九条狐尾飞扬，来自兽神的压迫感，让卓昆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猜想他们可能是为了林妍妍的事情而来，于是卓昆转身对地上的龙宁道。

“龙宁，你知道什么，就告诉他们吧。”

龙宁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眼角眉梢都被撕开了好几条血红的口子。

“真相？”

“你们想知道什么真相？”

他突然咧开嘴角笑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狰狞。

“真相就是她走了啊！”

“真相就是……她觉得自己愧对你们，她承受不起你们以生命为代价的爱意。”

“她亲手断了九条狐尾，散尽了魂力，挖出骨血，凝成晶核，救活了你们啊……”

“还想要知道什么真相？问啊，问我，我告诉你们？”

“问啊？怎么不问了？”

“怎么不问了！”

空气突然凝固了，白凛和赤璃仿佛看到了她独自一个人在洞穴里，亲手斩断了自己一条条狐尾。

那些神念，早就融进了她的血肉骨头，想要拿出来，除非……

除非亲手挖骨，血肉尽碎……

赤璃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脑子只剩刺耳的嗡鸣，他不敢去想，根本不敢去想……

冰冷的泪水划过脸颊，白凛颤着嘴唇问道，“所以……最后呢？”

“她怎么样了？”

龙宁踉跄着，一步一步，从他俩面前走过去，看着远处无尽的黑暗，话出口，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她受了重伤，被她父兽，带走了……”

“带回去……也许，能治好吧……”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龙宁的脸上再没有一丝笑意，有的只是汹涌的泪水。

他根本控制不住，无法控制，更不想控制。

妍妍，看到了吗？

你拜托我办的事情，我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