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暖意被许止牵到颜吕面前，闻到了那股不喜欢，臭臭的味道。

忍了好半天。

还是看在许止把她喂饱饱的份上。

被他牵着老实没动。

现在被许止捂住了眼睛。

唔……

那双压根闭不上的大眼睛，此刻透过微颤的指缝，依然能看见臭臭的人类。

不喜欢呀。

很不喜欢呢。

傅暖意朝后悄悄挪，挪动到许止的身后，贴着他的后背，闻香甜气息。

可那股香甜气息里，又有点泛着苦涩味道了呢？

许止被傅暖意这么一贴，还有什么不明白？

上次让她这么亲近他的时候，还是那个令人恶心的余荷茗。

果然，他的小暖，比谁都纯净，能轻易分辨好坏。

不像他，必须直面那些令他作呕的阴暗，才能看清人心。

许止苦笑着，朝前一步，很认真。

无比认真地询问颜吕，“我，真的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吗？”

【我恨不得你不是我亲生儿子！我就应该掐死你！你这个恶心的怪物！】

颜吕朝后退了一步，努力挤出微笑，“小止。你当然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妈妈也许，也许让你觉得，更疼爱你弟弟一些，可是妈妈也很爱你啊。”

许止笑容扩大，带着无比的畅快，笑着点头，眼眶有些酸涩，却忍住，“谢谢你。”

三个字说完，他抬眸看着她，冷凝了眉眼，速度很快，朝前一步，左手摁住她的肩头。

右手往下一垂，不等她反应过来，将泛着黑雾的匕首狠狠捅入她的心脏。

许止微微俯身，凑到她的耳畔，轻声说，“谢谢你，临死前，还愿意骗我。”

话音刚落，他放弃卡在胸骨上的刀，无视她的尖叫和颤抖，再从空间拿出一把刀，又一次捅入。

这一次，目标很精准，鲜血比刚才飙飞的还多。

许止眼角的泪，落了下来。

一滴接一滴，连绵不绝，往下落。

他怔怔看着前方，那辆丢下一个箱子，转过头疾驰而跑的越野车。

看向那一片荒芜，被血腥味吸引来，又不敢靠近的丧尸们。

视线渐渐模糊，模糊到看不清这个世界。

和自己。

【嘘嘘。好臭呀。小暖不喜欢呢。】

许止突然破涕而笑，将身边的尸体狠狠一推，转头去看傅暖意，“没事，小暖。以后你再也闻不到她的臭味了。”

傅暖意闻到了自家香甜大食物又发出苦涩味道。

想不通，歪着头，盯着他思索。

怎么又苦涩了呢？

许止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止住了泪，眼眶却红得发涩，“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好，是我做得还不够。所以他们对我要求很高，很严。

我一直觉得只要我严于律己，不断提升，就会成为他们最骄傲的儿子，能得到我想要的父爱、母爱。我以为……不过都是我以为。”

如果傅暖意没有失忆，还是那个看过原着，快要看到大结局的她。

大概会叹息一声，上前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大兄弟，这不能怪你，谁能想到呢，你是个反派啊。你这不惨一点，怎么想灭世呢？

你这不得爹不疼娘不爱，还变态，才能一步步黑化，最终变成大反派，被男女主当大boss给嘎了，才能大结局嘛。

这事儿你能怪谁呢？跟谁都没关系，这不得怪那狗作者？这设定变态的，能叫人直呼会玩，还是这些作者会玩！

可惜，傅暖意如今只是个小丧尸，不但失忆，还失智。

她满心想着，自家食物怎么又苦涩了呢？

恨不得拍拍胸脯，还好现在不饿呀。

不然苦苦的好难吃呢。

许止下定决心，亲手杀了亲妈，那股恨疏解了，可心底依然有些叫他说不清的难受和憋屈。

不过是想找个途径宣泄，但人都杀了，还能怎么宣泄呢？

他只能不断叭叭。

傅暖意能听懂这些叭叭吗？

明显不能，她脑袋从左歪到右，从右歪到左，正在仔细研究，自家大食物怎么越来越苦涩了呢？

今天更比昨天聪明的她，突然想到自己起飞，就会特别开心。

跟吃到大食物一样开心。

如果大食物起飞了，会不会也开心起来啊？

许止看着尸体还在絮叨，关于年幼的渴望，长大的失望，如今的绝望。

傅暖意摇晃着走到他的面前，歪头看着他。

【嘘嘘。飞高高呀。】

许止停住絮叨，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随意抹了一把脸颊，好脾气温和询问她，“又想要飞高高了吗？”

傅暖意走到他的面前，抬头瞅着面前的巨大食物。

垫着脚捧脸颊，会很费劲。

费劲的事意味着会饿呢。

傅暖意突然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许止身体一僵，又想哭了。

这回是感动得想哭。

他的小暖，懂得安慰他了，他的小暖……

小暖！

许止被傅暖意旱地拔葱了。

傅暖意抱住许止的腰，往上奋力一举，如在举大鼎。

许止被她不断往上举，伸手快能摸到光一般的高。

她那双纤细的手臂绷直了。

娇软的心声在欢呼雀跃。

【嘘嘘飞高高啦。不会苦涩啦。】

许止想哭，更想笑，看着眼前不一样的风景，似乎有那么一些豁然开朗。

还没彻底顿悟。

小刘从地下车库，哭着跑出来。

依然是那种屁颠颠，很欠揍的跑法，嘶哑嗷嗷叫：哥！我老婆死了！不动了！我老婆不动了啊！哥！

许止想怒吼：你老婆就没活过！

但他深吸一口气，忍住了。

这一刻，他真的，丢掉了那些自艾自怜，丢掉了那些不甘愿和愤怒、郁结。

低头看傅暖意，她仰着头，睁大眼睛，里面闪烁着喜悦的小星星，跟光一样亮。

【呀，香香的嘘嘘呢！】

许止笑了，俯身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轻轻拨弄下抱着晶核一脸懵，也扬起脑袋看大老板的咩咩。

有什么可郁闷的。

这是他选的路，杀了那些碍事的人。

陪着他的小暖，一路走下去，只要她还在，就够了。

他的世界里，只有小暖，唯她而已。

小刘用嚣张且讨打，屁颠颠的姿势，却哭嚎着奔跑过来了，嘶哑嗷嗷叫：哥！救救我老婆！救救我老婆啊啊！

许止差点靠近傅暖意额头的唇顿住，无奈叹息一声，转头看过去。

居高临下，冷着声音，“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