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渺站在辛府后院的池塘边，粉颊带泪，神色凄迷。

她没有理会叨比叨的系统，慢慢地走到池塘边沿。

这个池塘虽然面积小，可却很深，前几年还发生过仆人落水差点溺亡的事。

虽然发生了这种事，但这个池塘没有被填埋，反而一直留着。

因为辛长恭认为一座宅子有水才有灵性，家里孩子都长大了，不太可能发生无意落水的事。

至于那些经常往来于此的仆人，他们自己小心点就行。

辛渺蹲下身，伸手在水面缓慢拨弄了两下。

池水很清澈，倒映出她秀雅的脸。

蹲了一会，辛渺感觉腿有点麻了。

正准备换个姿势，整个人突然被一股猛力拉起来，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落入男人怀中。

“你做什么？”

男人声音沉怒。

辛渺抬起头，看见霍靖浓眉紧皱的俊脸。

“......世子？”

女子怔怔地看着男人，白腻的脸颊上犹有湿润，灵动的眸此时更显水润。

霍靖神色一顿。

压下心头的火气和焦急，他抬手轻轻抹掉女子脸上的泪水，沉声道。

“你站在水边干什么？”

“就这点出息，骗了本世子，你却想一死了之？”

听到男人的话，女子终于从怔愣中回神。

“我没有想死......”

“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只是想静静。”

“想静静？”

霍靖冷哼，显然不信。

“可以回房里静静，也可以在花园静静，偏偏你要待在这水边？”

辛渺偏过头，咬唇不说话。

霍靖看她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顿时一股火直往头上冒。

要是他没有及时赶过来，她是不是就真要跳进去？

“你骗了本世子，骗了所有人，现在你还想一死逃避所有。”

辛渺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嘴唇被她自己咬得发白。

“看着我，不准低头。”

霍靖捏住女子的下巴抬起。

正要继续说话，却见女子的眸中已经盈满了泪珠。

看到霍靖面上的怒意，她的眼泪顿时忍不住了，漱漱地往下掉。

“都是我的错。”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女子白皙脸颊微红，鼻子也是红红的，哽咽地加大声音。

“反正现在救你的人不是我，世子快和我退亲好了，快点去娶妹妹......我看她似乎对你有意，你们在一起岂不是天作之合？”

霍靖本来被她的眼泪哭得怒火稍缓，但此话一出，顿时比方才还生气。

“你还跟我生气？”

她不想着怎么跟他解释，现在反而说气话，好像别人都对不起她。

“我怎么会跟世子生气？”

辛渺抽噎地侧过脸。

“世子要娶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今既然已经知道我不是，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竟然想当世子的恩人，害得世子和妹妹险些误了姻缘。”

辛渺挣开男人的怀抱，抽出手帕擦拭脸颊。

她的声音哑哑的，越说越低，本应该让人心疼，可话里的内容却十分气人。

“索性我如今和世子只是定亲，即便真退亲了，对世子也没什么妨碍，世子想另娶佳妇，一样可以办到。”

“你就是这样想的？”

霍靖声音里压着火气。

“想让我们尽快退亲，然后各自嫁娶？”

辛渺低头喃喃。

“嫁谁我还不知道，可世子娶谁却是十分明白......”

“我娶谁？”

“当然是娶妹妹......她是世子的救命恩人，如何也当得宣平侯的世子夫人吧。”

“......”

霍靖怒到极致反而笑了。

“你把本世子当什么？”

“你让我娶谁就娶谁？你有什么资格？”

辛渺低头拭泪。

“不是我给的资格，是妹妹有资格。”

她脸色透白。

“世子一直想娶的不就是救命恩人吗？”

“和我相识是因为这份恩情，要娶我也是因为这份恩情。”

“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因为世子的报恩之心，如果这个都是假的，那我自然没有资格再缠着世子。”

“世子想报恩，应该报到妹妹身上......一切都和我无关。”

女子声音又低又轻。

方才还一副死不认错的气人样，可当她不说气话，语气变得认真，霍靖却不愿意看到她这样。

被撩到顶头的怒火慢慢散去，看着女子脆弱迷茫无助的神情，霍靖心口仿佛被揪了一下。

“......我什么说过要娶救命恩人？”

霍靖抢过女子手中的手帕，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他的神情虽然冷硬，动作却十分轻柔。

“你没有用嘴说，可你的举止你的行为都是那么说的。”

辛渺低声细语。

霍靖神色一顿。

他想起自己对郑王妃是这么解释，对关怀他的亲舅舅皇帝也是用的这套说辞。

至于京城那些好事者，他们虽然没资格来他面前问他，可对于这桩亲事，他们大多认为辛家姑娘走了大运，救人一命被回报了一桩好姻缘。

若非救了世子，她哪有资格嫁入宣平侯府呢？

他们是这么想的，甚至辛府上下所有人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方才在前堂，辛长恭会当着霍靖的面，毫不留情地叱责文姨娘。

因为在他们心中，文姨娘已经不再可能是霍靖的岳母。

相反，她和辛渺母女得罪了霍靖，所以辛长恭骂她也是想给霍靖一个态度和交待。

“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有。”

辛渺抬头，看着霍靖。

“你就是觉得娶我是报恩，你就是想报恩才娶我。”

霍靖哑然。

的确，一开始他的想法确实是觉得娶她是报恩。

可直到今日，直到此时，他早就变了念头。

“我只承认前一句，后一句我不承认。”

他是自傲自大，认为娶了她庇佑她一生是报恩之举。

无论家世还是能力，霍靖都是天之骄子，他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京城婚恋市场有多受欢迎。

不过

“我......”

霍靖顿了顿，面上升起些许不自在。

“我就是想娶你。”

对上女子的眼睛，霍靖终于将这句话说出来。

“从一开始，我就想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