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后，唐烨在车开到半路时，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前面开车的宋易，说：“他有问你什么吗？”

前面开车宋易说：“没有，本来聊了一些合作上的事，他见我有所回避，就没继续，我们一直在外面玩游戏。”

“阿御……”

他刚说出两个字，开车的宋易手死死地握紧方向盘，声音几近偏执的说：“别叫我阿御，我叫宋易，一辈子都是。”

唐烨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声音尽量平缓的说：“19年了，大事小事你都避开那个地方，一次都不回去，你不打算回去吗？”

空气变得死寂。

宋易一直不接话，就这样气氛又僵持了，这个话题再次半道终止。

“哥不是赶你走，你……”

“我知道。”

“那你知道那边出事了吗？”

宋易停顿一下说：“不知道。”

唐烨无奈的摇头，说：“你！你也不是完全不管的。”

“再等等。”

“等什么？”

宋易又不说话了，唐烨这次彻底没脾气了，俩人就这样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到家就看到唐越站在客厅门口，唐烨快步走上前，“怎么不在里面站着，外面多冷啊！进去。”

唐越看到俩人，“大哥，易哥。”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道：“想大哥了，你们吃饭了吗？韩姨炖了茶树菇排骨汤，清淡的，我去给哥哥们盛。”

唐越为大哥盛了一小碗，为二哥盛了一大碗，然后端到餐桌。

唐烨本来还有话要和妹妹说，看到时间太晚了，就说：“越越去休息吧！”

看着对面比自己大一倍的大碗，唐烨说：“越越知道你爱喝排骨汤，又给你用大碗盛，太晚了，喝不完就剩下。”

“谁说我喝不完了，这是妹妹给我盛的。”

唐烨就看他嘴硬，于是接话道：“那你喝，厨房还有。”

两人喝完后，宋易问：“后续的……”

“去休息吧！明天再说。”

——

第二天

唐越早起跑步，刚出房门就看到哥哥也刚好出来。

“一起吧！自从你去上大学，回来也很少一起早起跑步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

清晨的空气凉凉的，像是可以吹走所有的烦恼忧伤。

万物在悄悄地变化，不知何时，风早已失去了夏末的感觉，已经有些萧瑟，路边的三球悬铃木也开始了它的变装，在风中哗哗作响，迎接新的一天。

每一个毛绒绒的球球都像一个跑不到远方的精灵在风中跳跃欢呼，也会有不经意间的滑落，来到了他乡。

有叶子从树上翩然落下，有的像蝴蝶翩翩起舞，有的像大雁展翅飞翔，阳光穿过缝隙来到指尖，温暖的阳光和凉意的秋风在指尖碰撞，有邂逅，有匆忙。

早起散步的老大爷有提着鸟笼，也有聚在凉亭逗鸟的，清脆的鸣叫声像百灵鸟在吟唱。也有练太极的老年人，一挥一掌间似有劲风，大道至简，以柔克刚。

有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牵着一条二哈在跑步，也不知跑了多久，导致二哈累的像只死狗一样，身体紧贴着地面，拉都拉不动，浑身写满了抗议，看着很是滑稽。

一只穿着时尚的吉娃娃从远处跑来，站在二哈身边，大大的眼睛写满了纯真。

万事万物都在井然有序的运行着，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唐越都觉得与自己无关，很近又很遥远，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和哥哥慢跑了几圈后，两人沿着湖边慢走。

这时，一位年轻的妈妈驶着两轮的滑车在后面拼命的催促，“跑起来啊！加油儿子，完不成早餐没肉，迈大步，旁边的老爷爷散步都比你快，腿得帕金森了吗？”

年轻的妈妈围着差不多有二百斤的小胖子转了一圈，继续输出：“迈那么小，你是在学古代女子走路吗？给你个帕子你不得走成清朝的格格，跑起来。”

然后，有咆哮道：“想想彭于晏，想想那个看似柔弱的白敬亭，看看你，不坚持下去，等你到了少年，那些个漂亮姑娘都嫌弃你。坚持，坚持，坚持，加油加油加油…………”

唐烨看到一处没人的椅子，和妹妹坐在湖边，女子催促的声音渐渐远去。

湖面是平静的，只有叶落后才会有清晰的水纹，远处的黑白天鹅在迎着阳光舒展身体，芦苇像柔软的羽毛，在清晨的阳光里多了一抹不同的颜色。

这时，唐烨问:“上次哥哥加班没回去，越越去墓园了？”是询问的话，但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唐越低头扣着手指回答:“哥哥知道了。”

“以后别一个人去了，不安全……”

唐越打断哥哥的话，“哥哥怪我吗？”

唐烨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声音温和地说：“哥哥为什么怪你？因为爸妈的选择，因为爸妈保护了你，即使没有血缘，你也是爸妈的女儿，是哥哥的妹妹，在那样的情况下，保护你是他们的本能，即使是哥哥在那样的情况下，也会那样选择的。”

“若是我没有去买糕点，就在家里，说不定爸妈就不会被杀害。”

唐烨看着平静的湖面，说：“哥哥不知道是该庆幸你去买了糕点，不在家，还是该伤心爸妈没躲过。若是越越在家，爸妈会让他们把你带走吗？不会的，他们若强硬的把你带走，爸妈也拦不住，他们也不会放过爸妈的，躲不过去的，况且那些人本就是有备而来，目的明确，行事果断，就是要带走你，哥哥不后悔让你折回。

哥哥知道，爸妈更是知道，越越不要责怪自己。”

唐越依旧低着头，眼泪无声的啪嗒啪嗒掉落在裤子上，湿了一片，她很心痛，很难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爸妈终是因为她才出事的，她又怎么可能不责怪自己，养育之恩，救命之恩，她拿什么还？又该怎么还？

这些日子，她每夜都会在梦里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被撕扯，被灼烧，被刮花，被打穿，痛到分不清现实，痛到麻木醒不来，她快要疯了，她想杀了那些人，她想宰了那个该死的女人。

她甚至想过，若是当时自己回去了，晚爸妈离去，是不是下辈子就能做他们的亲生女儿，去报答他们的恩情。

唐烨收回目光，猛地抓住妹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