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制内等级森严，周蓉和她丈夫借着张汉东的面子，坐上了县里最高规格的席面，可能以为自己有了说话的资格，蠢蠢欲动想要结识地方上的权贵，却被赵秘书一个眼神看得打消了所有投机的念头。

领导们要结交的是张汉东，不是他们。

一直到酒宴结束，夫妻俩都没敢挪窝，张汉东所在的领导那一席，不过是客套得对他们说了几句场面话，焦点一直是张汉东姐弟俩。

这帮人知道张汉东，才又知道张汉东的姐姐居然是铁道部大领导的身边人，那还不热情贴上去。

地方上想要进京办事有多难，这些领导们个个深有体会，眼前的两位真正的大人物，那还不小心巴结着。

周志元替妹妹高兴，他对老人说道：“金枝真是好福气，生了这么能干的儿子，一辈子享福了。”

周父周母上岁数了，没有了别的心思，听了只会为闺女开心。

周志飞说：“这还不算什么，你们还没去皖北县呢，到皖北县几乎人人开口闭口就是后湖村，就是张汉东，县城的人听说你是后湖村的，态度都不一样，当初我到皖北县的时候，知道我要找张汉东，县里的人直接把我送过去的。”

大姐周芳明好奇地问妹妹说：“汉东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县里领导要这么巴结？”

周金枝说：“姐，我也不清楚呢。”

周志光注意着闺女和女婿的失落，酸溜溜说：“再能干又有什么用，咱们姓周人家姓张，又沾不上人家的光。”

周芳明说：“老二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志元冷笑说：“大姐你还不明白吗，没占到便宜酸了呗，说风凉话呢。”

周志光大怒说：“老三，你一直看我不顺眼，我是那样的人吗？”眼看着一家人又要吵起来，周老重重在桌子上一拍说：“都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就在这时，县领导忽然来到周家两老这一桌面前，挥手让身后的人过来说道：“老人家，听张先生说你们二老身体不太好，看见没有，他是县医院秦院长，以后如果哪里不舒服了，就去医院找老秦，他一定会尽心的。”

秦院长说道：“各位领导请放心，只要两老到医院，我立刻就给安排好。”

看病对普通人来说，历来是大难题，别的周父都不在乎，但是得到方便的看病，这让他心中大喜一再感谢，张汉东也帮忙感谢了，县领导这才笑呵呵说：“帮两位领导解决后顾之忧，也是我们这些人的职责，对不对？”

体制中人历来聪明，庆谷县领导班子全体出席，接待一个没见过的人，说实在的这样的结交成本最低，今天不过付出一点小小代价，换来日后去京城的方便，就很值得。

体制内人如果要关心一个人，绝对能让你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

县领导们热情招待，张汉东开始以为他们是对自己有所求，想着只要不过分，就随手帮他们办了也没什么。

但是在场所有县领导并没提起任何要求，只是纯招待，纯喝酒，席上还问了一些他上新闻联播时，发生事件的内幕。

大家听完发出声声惊叹，张汉东隐然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直到酒宴结束之后，他们也没说什么之后，还给张汉东的大巴上塞了许多礼物，烟、酒、火腿，人参燕窝补品等等，张汉东拼命推辞都不行。

卫县长说：“张先生，你是我们平时请也请不到的贵客，这些礼物都是送给老人的，这是县里正常的程序，不算是对几位的贿赂，两位领导，你们可不用客气。”

这个人情，张汉东是非认不可了，他认真邀请在场的领导日后如果在京城遇到什么困难，就给他打电话，保证帮忙解决。

这岂不正是庆谷县班子所需要的，场面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人在体制，这种交际不可避免，张汉东是看在庆谷县班子诚恳的态度上，才做的决定，不然他的承诺贵的很，不会轻易说出来。

一直到大家上了大巴，周家人都从今天的大场面中回应过来，望着张汉东姐弟不知该说什么，都围着周金枝奉承起来。

不过是来办点私事，全县的领导干部却放下一切来陪，席间更是对张汉东无比热情，他们周家人才真的体会到这个突然上门的亲戚的分量。

周志光忍不住又说：“外甥你看，你表姐夫混了大半辈子，一直没机会进步，县领导这么热情招待你，只要你提什么要求他们一定会答应，你就帮帮他吧。”

周老爷子说：“住嘴，看看你还有一点当长辈的样子吗？为了个官这么大人脸都不要了，这种事你觉得是金枝家的小子方便请第一次见面的人帮忙？还是咱们姓周的没骨气？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不放？”

周志元说：“有些人什么都明白，就是被自私蒙了眼。”

大姐周芳明说：“老二你寒颤不寒蝉？”

周志光不服气地说：“你们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你们这些人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帮忙？”

老爷子说：“谁欠你的，一定要帮你？”

周志光恼恨地说：“爸，你以后养老可还要靠我这个大儿子呢。”

周志元噗嗤笑了说：“你说这话我真替你脸红，咱妈病倒之后，明明就住在一起，你去看过她老人家几次。”

每个家庭都有很多糟心事，周家一路说完，张汉东心中十分感叹。

车子正好开到老宅，周金枝把老人扶进院子，站起来慢慢说道：“爸妈，今天是我这么多年最高兴的一天，您们二老千万保重身体，以后我再来看你。”

周芳明惊讶地问：“老五你怎么了，为什么现在就要走？”

“再不走的话，只会给我儿子惹麻烦，他一个人走到今天不容易，不能因为我毁了他。”周金枝很温和的说完，看着两位老人露出不舍的神色。

老太太流泪说道：“好，你早些走吧，知道你还活着，又过得不错，对我来说就已经够了。”

周金枝硬下心肠转身走了，

张汉东却对周志元说：“你能不能也出来一下，有些事我想请教。”虽然已经确定周家是母亲的家人，但是两世为人的张汉东，更想弄明白，母亲为什么疯了的真相。

她那两辈子的苦，不能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