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山的话并没说完，继续说道：“汉东，我看别麻烦京城的同志了，还是我们把他带回去，我们来的时候，派出所说过，如果见到你爸，就把他带回去，在皖北把案子了结。”

秦军认可他的说法：“这位大叔说的对，在你们皖北县立案，就应该在皖北县结案。”

“我明白了，秦所长，麻烦你跑一趟了，谢谢。”那边张庆海垂头顿足撒泼耍赖说不愿意回去，五十岁的男人，一点担当没有。

秦军看了张庆海一眼说：“张领导，其实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们先不要急听我慢慢说。”

“秦所长，你说。”

“你父亲的情况不符合之前的判断，他和杀人罪没有关联......”

众人看着满脸严肃的秦军顿时无语起来，这么重要的事，你之前怎么不说？实际上秦军也没办法，张汉东不是普通人，不敢打断他们的说话，这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先吵起来，他根本插不上话。

燕子本来已经冲进屋子里，此刻又满怀希望走到门口认真听着。

秦军继续说道：超出共同故意范围之外的犯罪行为、事前无通谋行为、你父亲因为在女孩死去之后才跟他们联系，所以主观上跟女孩被杀没有犯罪故意联系情况、也没有帮助他人实施故意犯罪的意图，所以不构成共同犯罪。”

这句话说的很晦涩，秦军又解释一句说：“你父亲和犯罪没有必然联系，他甚至不知情，他本意只是想买个自然死去的人，没有杀人的意愿，所以，他不构成犯罪，

不过这案子具体怎么办，还要看你们皖北县当地的处理方式，不过我赞成张领导的意思，遇事不要逃避，逃避只会让事态更严重，如果投案自首的话，等警方调查清楚属实，会判无罪，但会对他做批评教育。”

张庆海立刻爬起来说：“这么说，我不用坐牢？我没罪对不对？”

秦军点头说：“不错，如果你们说的情况都是实情的话，我认为你是无罪的。”

张庆海扭头看向张汉东说：“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下不能称心如意了吧，我没罪不用坐牢，你别想把我送进去。”他俨然把儿子当成了对立面。

燕子又快速跑到父亲身边，扶他站起来说：“爸，你别生气，我扶你进去歇会。”

董小婉和王老头两人担心地站在一旁，见张汉东送走了秦军，又慢慢走回来，张青山说：“京城的人办事就是高，那么复杂的案子，简单几句话就断明了，既然如此，我把你爸带回去，等咱们公社的派出所处理，你看怎么样？”

张庆海在屋里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你们没听见吗，我没犯罪，还回去做什么，张汉东这畜生别想骗我回去坐牢，打死我也不回去。”

他选择性地忘记了秦军说的，要直面问题的话，没有警员在，他又开始胡搅蛮缠。

燕子却忽然说道：“爸， 你不要怕，刚才那位所长分析的很对，既然律法有明文规定，还是回去解决这件事比较好。”

张庆海摆脱牢狱之灾，这姑娘心情似乎变得好了起来，柔声细气劝说父亲，又说要自己陪他一起回去处理。

张庆海说：“回去真没事吗？”

“你不回去的话，这案子就不能结，爸，你不用怕，这次我也陪你一起回去。”

“行吧，那我听我老闺女的，我跟他们回去。”

事情解决了，张青山和马立本告辞回去，张汉东还是很不放心，让刘军跟着他们一起把人带回去，张庆海这个人反复无常，这么远的路途，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这案子他不到场就不能结案，对他自己始终都是麻烦。

但是张庆海不觉得儿子是为他考虑，临走时还对他破口大骂，这是亲爹，张汉东冷漠地看着，一句劝慰的话都没说。

过了几天后刘军回来说：“老板，老爷子的案子了结了，和秦军说的情况差不多，老爷子被无罪释放了，他现在后湖村每天都过的很快活。”

张汉东却问说：“燕子还是不愿意回来吗？”

刘军说：“她说想留在后湖村陪老爷子。”刘军没说的是，张庆海天天喝多了酒，就在村里骂儿子，骂他狼心狗肺要把亲爹送进去；燕子说不想看见他。

赵婆婆劝燕子回来读书，小丫头也不答应，还在生他的气。

这可能才是生活吧，张汉东在外面玩命拼搏，彻底改变了全家的生活，家人理所当然享受了他的成果，却都不领情，张庆海是，大黑两口子也是，就连曾经的吴氏也是。

不过活了两辈子的张汉东，一颗心早就成了铜墙铁壁，他对亲人尽到义务，从没想过求他们的回报。

董小婉知道丈夫心中不舒服，便带他去看婆婆周金枝。

周金枝的居住环境很不错，大冬天的她住的屋子里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菜园，张汉东去看地时候，她正拿着铲子在里面翻土，不错，她住的地方还有一百多平米的暖棚，这代价可想而知。

院长说；“张领导，我们发现老夫人对种菜非常痴迷，而且种菜的时候，也最安静，菜种得也好，还喜欢把菜分享给大家，我认为这样安排对她的病情恢复有好处。”

“费心了。”

说着张汉东走进去，周金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干活，还是不认识自己的儿子，张汉东的心里难过，走到母亲身边轻声问她：“妈，你干嘛呢？”

周金枝说道：“种菜啊，等菜长大了，就给我儿子吃。”

张汉东眼泪差点没收住，哽咽着问说：“你累不累，不然我帮你干好不好？”

周金枝扭头看他一眼说：“你不会干。”她的病情恢复的不错，已经能跟人简单对话，而且情绪还很稳定，张汉东忽然升起了希望，也许有一天母亲还会恢复吧？

周金枝埋头翻了一会，忽然又自言自语说道：“汉东最喜欢吃青菜，等菜长大了给他送过去。”

母亲可能已经不记得你了，但是在她的世界里，依然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