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制服的只有一个人，但是那群抓着汤素兰的却有一群六七个，他冲进去很快被人猛推出来，黑影里有人流里流气说：“郑智，你别不识好歹，再管闲事，老子连你一起弄。”

郑智就是那个警察，他眼见着不能救人，忽然从身上掏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眼前的人说；“田老七，我数到三，再不放人，我就开枪了。”

动枪了？这下就连张汉东也无法袖手旁观，脑子里拼命想着对策，虽然才上任，在他面前闹出人命来，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人群都情不自禁后退。

直接面对的田老七却并不害怕，他反而解开了衣襟使劲拍着胸脯从黑暗里走出来说：“来呀，有种朝这里打，我姓要是皱皱眉就是你养的。”

他一点点逼近，气氛越来越紧张，汤素兰的声音慢慢听不见了，郑智握枪的手控制不住开始哆嗦。

田老七哈哈大笑起来说：“姓郑的，你这个没种的货，这件事你也敢掺和，快回去吧，你老婆没人洗脚回去又该发脾气骂你了。”他大笑着大摇大摆走进黑影里。

郑智头上冷汗直流，终于慢慢收了枪狠狠跺脚，也准备离开。

刘军跃跃欲试问：“老板，要不要叫住他？”

“这些人都有问题怎么管，冤仇看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的事，怪不得都说鸡唐县里无好人，还真挺有意思的。”

不管这个郑智出发点是什么，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掏枪，都犯了原则性错误，心态不稳定的人带枪，给社会稳定带来的危害太大了。

危机结束，人群里有人说：“鸡唐县真是太精彩了，就像看警匪片似得。”

有人附和说：“听说新县长要上任了，真该让他看看刚才的精彩情况，当时我差点吓尿裤子了，郑智的枪要是打偏了，可是要命的事。”

张汉东心说：“县长在地方，永远是最受关注的话题。”

“汤素兰好像是郑智的亲戚，不过这亲戚不太行呀，呵呵，听说东西长会洗脚，把老婆伺候地离不开他，不然，就他没卵子的怂货，能在派出所呆得住？”

张汉东说：“走吧。”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张汉东今天有一种微服私访的感觉，他跟普通人的感受自然不同，当县长不是荣誉而是责任，像鸡唐县这样的地方，全县这么多人，必须下重手雷霆手段，才能震慑住。

感觉有点饿于是在街上找了个小店吃东西，小店里还有几桌客人喝得面红耳赤，老板是个胖子，迎上来说：“里面请，两位是外地来的吧？”

张汉东奇怪地说：“我这话都没说呢，你就知道是外地的？”

“这还要说吗，鸡唐县晚上来吃饭的我基本都认识，我不认识的，还不是外地人？”

这话说的透着本地人的自信，张汉东说：“你可真行，随便上几个拿手菜垫垫肚子吧。”

“那我可就随便上了，菜一会就好。”

鸡唐县口音偏中原地区，很重又很冲，话才说完有一桌人吃完了往外走，胖老板急忙走过去说：“刘股长，你们还没结账呢。”

刘股长笑呵呵的脸立刻拉得老长，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说：“马胖子，在这条街面上，我吃饭你打听一下，谁敢朝我要钱？我这张脸还不值这顿饭钱？”

他的同行者七嘴八舌地说：“就是，刘哥在鸡唐县跺跺脚，整个县城都要抖三抖，瞎了你的狗眼居然敢不给刘哥面子？你这破店以后别想开了。”

马胖子赔着笑脸说：“刘股长，我这是小本生意，你们单位已经欠了二万多块，再不给钱就撑不下去了。”

刘股长说：“撑不下去就别做生意，想做生意招子就给我放亮点，老子堂堂的股长还差你这点钱，这顿照例挂单位账上，脑子不清楚的东西，还做生意呢，呸，什么玩意。”

马胖子继续赔着笑脸说：“是是是，我不该问的，不该问的......”

张汉东往他们这一桌看了看，发现不过四五个菜，最多几十块钱的样子，看一起吃饭的人，显然都是狐朋狗友，不是什么公务招待。

这帮人走后，张汉东问：“老板，既然他们要你记账，你就记账好了，干嘛还要找他要？”

马胖子呸了一口说：“你听他说呢，这个畜生只是小办事员，结账的时候他根本说不上话，一拖就是几年，都是小生意谁能受得了？”

“你知道他是小办事员干嘛还怕他，直接要钱不就行了？”

“你知道什么，这种狗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得罪他没好果子吃，说是记账，实际上就是吃白食。”

胖子恶狠狠骂了几句，一会儿有个妇女上菜，张汉东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胖子又在跟剩下的几桌客人打招呼。

接下来妇女又接连上了四五道，张汉东尝了，每一道都是一个味，却听见隔壁桌的客人问：“老马，你不掌厨怎么一直在外面？”

马胖子说：“又没有什么重要客人，我老婆的手艺够了。”

那桌人看了看张汉东说：“亏得你上路，我们的菜是你炒的，不然就你老婆那手艺还敢收我钱，非砸了你的破店不可。”

胖子赔笑说：“老客我当然照顾了。”

张汉东吃了几口就扔下筷子问说：“吃完了吗？走吧。”

说着叫胖子来结账，胖子笑呵呵说：“九十六。”

刘军说：“你胡说呢，我看过你菜单，最多三十二，你看我们是外地人宰人呢？”

胖子竖起眼睛说：：“怎么着想吃霸王餐？在鸡唐县你还敢赖我马胖子的账，麻溜给钱，不然老子卸了你俩的狗腿。”

张汉东说：“给他。”

阴阳账单这种几十年后都不少见，更何况是现在，他俩一副外地人的模样，在这些人看来就是妥妥的肥羊，不宰你宰谁。

刘军掏了一百，胖子说：“你害老子多说话，这几块钱就算是给老子买茶了。”

刘军愤愤不平，张汉东却很淡定地说：“马老板，你这生意做的好。”

马胖子说：“不服气吗，有本事来呀，你想做什么我都接着。”

他才被刘股长欺负，转头就仗着是坐地户宰客，还真是应了鸡唐县里无好人的话了。

简直就是全员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