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家，就看到小芳果然回来了，张汉东佩服地问秦红梅说：“你怎么知道她会回来？”

秦红梅没回答却反问说：“嫂子生小明你给了二千，过年你准备给多少压岁钱？”

张汉东被问得愣住了，压岁钱跟这有什么关系？

“少了拿不出手吧，嫂子整天说大哥去那么老远帮你干活......”

她说话总是点到为止，可那话话里的意思意味深长，

张汉东恍然大悟说：“原来是冲着钱回来的，她要这么多钱到底要做什么，你看她穿也穿得不好，吃也跟你们一起吃，在乡下每月几百块还不够花吗？”

“那就不知道了。”秦红梅这句话，就证明她不仅知道还知道得很仔细。

燕子却忽然从大棉袄中露出脸说：“嫂子娘家盖新屋了，还挺大的。”

张汉东说：“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燕子做了个鬼脸说：“谁想管呢。”

只要挎子回家，就会有不少小孩过来看热闹，张汉东随手把瓜子花生给每人装满口袋，拍着狗蛋的头说：“你这家伙长得真快。”

七岁的孩子身高蹿了一头。

张庆海本来对儿子回来不屑一顾，可看到他扭头从车上抱下一台电视机后，立刻跳起来围着电视机转说：“这个好这个好，去朱大刚家看电视，每次都要看他那死婆娘的脸色。”

他兴奋地跟着张汉东把电视机放进堂屋，张汉东又忽然心疼他说：“你想看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咱们又不是买不起，为了个电视机受朱大刚那样的人的气，实在犯不着。”

张庆海难得表扬了一句说：“这话说得才像儿子的样。”

但不是所有的人看到都高兴，远处的小芳忽然大声咳嗽叫大黑的名字，大黑不耐烦地摆手，爬上墙头装天线，狗蛋问说：“叔，我们能来你家看电视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对了狗蛋，你爸妈去哪了，我回来一天了都没见他们？”银瓶爱凑热闹，回家看不到她还有真点无聊。

“去我姥姥家借钱去了。”

“借钱做什么？”

和孩子说话忘了调电视，张庆海不耐烦地拍桌子说：“先给老子调电视机，话什么时候不能说。”

电视机调出人影，张庆海和燕子带着一帮孩子坐着就不想动窝了，彩凤从外面走过来就张罗着洗脸说：“我刚才去后山了，后山变化可真大，被炸掉一大半，到处都是灰。”

“没人管，也没办法。”附近的村民盖房子，买不起砖习惯用石头，村里很多人没事就去山里挖石头拉回家备着，雷管私人随便就能买到，每年山里都要发生几条人命。

秦红梅从厨房端了一笼包子说：“包子出锅了，快来尝尝。”

张汉东说：“是我奶调的包子馅吧，我最喜欢吃了。”

吴氏也从厨房里走出来说：“喜欢吃就多吃点。”

一家人正说的热闹，大黑那边却又传出大声争吵声，张汉东也懒得听，燕子绘声绘色做实况转播说：“嫂子说大哥没用，过年回家就带了那么点钱，干什么都不够，她也想要电视机。”

张庆海好好的看着电视，听到这里火冒三丈，跑到大黑院子里骂说：

“不知死活的东西，咱家明明是第一个买电视机的，被你那不要脸的爹留着不陪送过来，你还有脸要电视机，想要容易的很，去马家沟把咱家电视机拿回来，现在就给我去要。”

屋里小芳的哭骂声立刻停止，他还不罢休跳着脚骂说：“你这个搅家精丧门星，嫁给我儿子把我好好的家弄得鸡犬不宁，再闹你就给我滚，你看我能不能给大黑找个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

一会儿大黑从屋里走出来，一声不响蹲在墙角抱着脑袋，张庆海恨铁不成钢说：“我怎么生了你个废物，让一个女人拿住。”

张汉东看着他有点可怜就说：“爸，别骂了，大过年的让人笑话。”

张庆海说：“能做出来就不要怕人说，想欺负我老张家的人，瞎了她的眼。”

小芳的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都没出来，秦红梅弄饭菜要给她送过去，张庆海说：“不给她吃，饿一顿不会饿死。”

“叔，嫂子还要奶孩子呢，不吃饭怎么行？”

她说完端着饭走出去，张庆海在身后称赞说：“这个家除了我，还是离不开红梅呀，什么事想得都周到的很。”

下午雪忽然下大了，家里的几个女人热热闹闹炸丸子，炸麻叶，张汉东走到门口，就看到大雪里两个人影吵吵着往自己这边走，边吵还互相踢打对方，走得近了才看到原来是银瓶两口子。

两口子看到张汉东顿时不吵了，一起问说：“汉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没多久，嫂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张进步说：“还不是这个没用的老娘们，说回家就能借到钱，结果去了连个毛都没借到，这种抠门的熊老丈人不要也罢。”

银瓶说：“怪谁，我爹问你借那么多你什么时候能还，你怎么说的？”

张进步哼了一声。

银瓶把事情当笑话说给他听：“他跟我爹说，你们一把年纪了钱都留着干什么，你们疼闺女，等你们死了这钱还不是给我的。”

借钱还是这个态度，关键当闺女的也跟男人说话一个鼻孔出气，老头子没气死就算命大，于是他说：“嫂子别生气了，快回家吧。”

张进步说：“汉东你要不要跟我去玩两把，今年朱大刚挣钱了，玩得特别大。”

“哥你不是还要借钱吗，还有钱去赌博？”

张进步自信地说：“我赌钱从来不输。”

银瓶说：“狗日的张进步，你要是敢赌就不是人养的。”

男人抬手给她一个嘴巴子，银瓶气得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说：“小逼生的张进步，你打死我吧，你要是不打死我就不是男人。”

张汉东远远地站开，实在不愿意沾上这种事，老婆婆从屋里走出来问：“又怎么了？”

银瓶在男人这里吃了亏，转头怪婆婆说：“老东西看看养的活畜生，想借我家的钱还打我，他真不是人啊......”

张进步被她刺激得更恼，冲上来踢了几脚，把她踢得嗷嗷叫，张汉东忙抱住张进步说：“哥，差不多了，别打坏了。”

银瓶哭得死去活来，张进步却扔下自行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