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娘第一次来，小芳正在杀鸡，燕子在旁边看了一回，很尊敬得站起来叫她大娘，

马老娘矜持得点点头没说话，燕子走出去又忘了什么想回来拿，到门口听见马老娘问她闺女说：“你杀的这只鸡中午炖吗？”

小芳干着活手却没停说：“是啊。”

“你家这么多人，就让你一个怀孕的干活？他们手都断了还是怎么的？”

小芳停下了手说：“我们一个锅里吃饭，干点活怎么了，再说我现在离生产还早着呢，不要紧的。”

马老娘哼了一声又说：“一只鸡这么点大，这么多人吃你能分到几块，他们这些人疯的疯傻的傻，吃啥不都是浪费粮食。”

她的事可真多，燕子气得不行。

小芳说：“娘，这里不是咱家，我怀孕后家里天天不是吃鸡就是吃肉，不缺这一只鸡吃，你别管了去边上歇着吧，一会吃饭我叫你。”

燕子听完心里很难受，转身进屋里想跟人说，但吴氏年纪大了，亲妈又有点糊涂，话就没说出口。

马老娘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用我年纪大说你都是为了你好的语气教训她说：

\"小丫头，等会吃饭的时候别吃鸡，小孩不能吃太多鸡肉，吃多了不好，吃饭的时候你少吃点，你嫂子怀孕了需要营养，你还小，以后吃好东西的时候还在后面呢，听到了吗？\"

燕子说：“大娘，我们家吃饭鸡身上的好肉都是给嫂子的，我们只是啃鸡头鸡翅膀，。”

马老娘摸了摸燕子的头表扬她说：“真是懂事的好孩子。”说着就走向院子里的周金枝说：“亲家，小芳怀孕了想吃鸡，咱们年纪都大了，不应该跟肚里的孩子争吃的对不对？”

周金枝说：“嗯，我家鸡肉都给儿媳妇吃。”

燕子见了心里很不舒服，家里生活好了，她并不怎么吃鸡肉，可被人这么说，小孩子不喜欢。

到吃饭的时候，马老娘和吴氏坐在一起，她指着桌上的饭菜说：“婶子你看，我家小芳多疼你们，做了这么多好吃的给你们，你们一定要对我闺女好点呀。”

吴氏不明所以，附和着她说：“是啊，亲家，我们家能找到小芳这样的媳妇，不知道哪辈子烧了高香呢。”

马老娘把鸡头夹给周金枝，鸡屁股夹给吴氏，鸡翅膀夹给燕子，然后把剩下的整只全夹到小芳碗里说：“你怀孕了多吃点。”

小芳说：“娘，这么多我怎么吃的完，大家都没吃呢。”

她把鸡肉夹了一半给马老娘，又夹了一大块要给吴氏，吴氏摆手说：“我今天不想吃，你自己吃吧。”

又要给周金枝，周金枝看了看马老娘的脸色忙低头说不要，最后小芳硬把那块给了燕子，燕子大口吃起来。

马老娘把筷子放在桌上，面无表情看着燕子嘟囔说：“这小孩真没家教，吃东西不顾及大人，怎么能吃独食呢。”

燕子本来觉得事情过去就算了，但是马老娘三番两次的做派引起她的反感，她站起来把小芳碗里的鸡肉夹到自己碗里说：“嫂子你不想吃别浪费，我妈和我奶都没吃呢，分给他们吃吧。”

小芳说：“分吧，正好我今天不饿呢。”

燕子夹起鸡肉停在半空，不知怎地，筷子一松大半只鸡掉在地上，她故作惊讶得惋惜说：“哎呀，掉了，全给浪费了。”

她看着马老娘气得铁青的脸还不罢休就说：“大娘你也一把年纪了，吃多少能有个够，都给我嫂子吃吧，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呢。”

她来了这么一出，马老娘知道她不好惹，吃饭的时候没敢再出幺蛾子，但她骇人的眼神，吓退了吴氏和周金枝，却引得燕子对她更反感。

张汉东听完沉默了半晌说：“出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燕子说：“你在外面为我们挣钱，我不想拿这些小事烦你。”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家人，以后不管是谁欺负你们都跟我说，不要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知道吗？”

燕子说：“哼，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吴氏说：“哎，都是一家人，不要闹到脸上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不会的奶，我心里有数。”

既然决定要搬家，张汉东第二天一早就准备去找张青山批宅基地，周金枝见他出门也吵着要一起出去。

娘俩走过村子东西头的分界线，来到村东头的人家，看到一个妇女在门口站着，张汉东停下来跟她打招呼。

在农村做人做事处处要留心，要是你路过不跟谁打招呼，第二天全村都能传遍了，说你眼睛长在头顶看不见人。

“大娘，吃了吗？”他招呼说。

那妇女叫孙石草，上下打量张汉东一眼没理她，却对周金枝轻蔑地说：“傻子你命可真好，看看吃得像个猪一样，真难看。”

周金枝不敢回嘴，躲在张汉东身后不敢开口。

可见她平时有多怕这个女人。

张汉东张口就说：“我看大娘你也不差，吃得跟个老母猪一样，肚子那么多我看这一窝肯定指定能生十个八个。”

“你......”孙石草气得不轻，扭头走进屋去。

张汉东还不罢休在身后大声说：“孙大娘你小心走路，别把我兄弟掉你裤裆里了。”

她走后周金枝才敢走出来：“汉东，咱们快走吧。”

张汉东抓着她的手，心酸得要命，他太想当然了，以为自己有钱了母亲就能得到尊重，但是事实和他想的差得太远了。

一路上碰到几个村东头的人，都对他们露出一种莫名的敌意，说话也是阴阳怪气：“哟，这不是大财主吗，听说你发财了，发财还不舍得拿钱出来请我们大家吃酒席？”

张汉东不仅见招拆招还要强势反击：“想吃席还不简单，你跟我婶子离婚再找一个，我们大家都来你家吃。”

这人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张汉东只觉神清气爽，他忽然问周金枝说：“妈，村里人这样对咱们，你还想在村里住吗？”

周金枝说：“这里才是家啊。”

张汉东说：“好，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好好的在家过。”

他家住村西头，这些人住村东头，虽然是一个村的，却像两个世界。

村西头住得近，还都念着同村的情谊，村东头的人恶意和嫉妒完全写在脸上，张汉东忽然想念张为民，如果他在村里为自己开道的话，这些人想必连个屁都不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