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不能长生的话
作者:怎么找不到了 | 分类:古言 | 字数:8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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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饮酒狂歌,诗中仙品
“师兄可有什么法子替我续上这段姻缘?”吴心奇苦着脸说道,心里是又悔又急。
关乎儿女情事,齐千紫与周灵儿二人其实是顺风顺水的、水到渠成的事情,没有经历多少阻碍。为此,齐千紫也不敢说有多懂女子心事,难以给吴心奇提出一个确切的法子,一定能让他挽回林家姑娘的心意。
不过,吴心奇并未说要挽回林家姑娘的心意,而只是求得接续这段姻缘,能与林家姑娘成亲,那就有可供操作的地方了。
齐千紫大略说了说自己的见解:不论做多做少,需得往姑娘本人和她的至亲处下功夫,能赚得亲人同意,事就成了一多半,剩下的她本人的看法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这法子有些歪理,吴心奇顿时给师兄伸了个大拇指。
“师兄说得对,那姑娘不愿见我,我去找她的父母亲求情!”
这边书房里两人聊的开怀,前边店里又嚷了起来。
“莫不是又有人来耍酒疯?”齐千紫看了吴心奇一眼,笑道。
吴心奇脸上发窘,恼火道:“又来取笑我。”
齐千紫唤出帘后抚琴的灵儿,两人即刻贴在一起。
吴心奇忙施礼道:“原来是师兄的夫人在奏乐助兴,这倒是师弟有此耳福了。”
齐千紫向灵儿隐瞒了自身是个修仙者的事,因此周灵儿虽然对吴心奇口上的称呼有些疑问,不过她并没有多言,当即回礼不题。
三人赶到店里,远远看见有一人被众人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小二伶俐地走上前来,告知究竟。
原来是传闻中的酒仙吃了酒闹事。酒仙吃了酒,十分欢喜,非要喊小二取来笔墨作诗一首。小二哪里知道笔墨何在,自要退回堂内请示坊主,却被酒仙拦着,说什么“何必惊扰主人?”“一副笔墨有何难寻?”云云,全不管这里是酒坊而非书房,在这发起狂来。
他的友人自知尴尬,一人劝解:“太白莫急,我亲回客房替你取来!”一人致歉:“小二哥莫恼,太白兄醉酒时常有灵光乍现,此番吵嚷唐突了贵店,实在请多包涵!”
几人推来攘去,一时间,什么事也没有办成。
正吵嚷着,忽有人叫道:“快看!坊主来了!”
众人齐齐把目光移过去。
当头的意气风发、志得意满,体格矫健,容貌昳丽,是个标致的人,自是坊主无疑。他身旁与他牵着手的女子,温温柔柔,恬静少言,甚而有些冷清,然而容貌也是一等一的清丽,是坊主夫人无疑。
身后隔三步随着走来的那位少年则跳脱些,目光随意扫视着众人,竟有些轻蔑的意味,看起来十分自傲。这人虽不仔细打理仪表,端的俊逸有神,狂气逼人。正是吴心奇其人。
吴心奇虽狂,狂在他认为自身入了仙途,再不是凡夫俗子可比。
而场上有人比他更狂,那嗜酒如命如药的酒仙,既饮了酒,又有哪个可堪入他眼中?
如人,如仙,如人中皇,如仙中皇,哪个能入他眼中?哪个能阻他喝酒?哪个能拦他大醉?
坊主这时现身,已知究竟,他听过酒仙大名,知道酒仙愿意在千乐坊题诗一首,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必将为千乐坊增长许多名声。不必细想,即使酒仙提出万般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区区笔墨,即刻吩咐下人取来。另有二人抱来一丈长三尺宽的宣纸条幅,只待酒仙出手。
围观众人见酒仙立定,持毫走笔全无退路,落墨成诗艺惊四座。
斗酒,诗便成!
诗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众人叫好称赞,直欲把千乐坊的顶盖掀了去。齐千紫知道,经此酒仙施为,千乐坊更是要传扬起巨大的名声,千乐坊要随着酒仙的名号,响彻九州!
齐千紫愿免去今日酒仙一行人全部酒水的花销,另奉上白银千两,买下此酒仙真迹。
酒仙慷慨,直送给了坊主,未取分文。
既如此,坊主称此好意,不收酒仙一行人的酒钱,好让他们在此畅饮。吴心奇见有酒喝,也不怕生,搬来一把交椅,厚着脸皮与他们一并坐下。
齐千紫搂着灵儿,于屏风后安歇。
酒桌上这几人虽相识甚短,却在品酒上颇显默契。
步步生莲好在哪儿?
好在劲力悠长,志向久远,脚踏实地。正如: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第82章 饮酒狂歌,诗中仙品
口吐香花好在哪里?
好在缠缠绵绵,飘飘欲仙,恍如美人在怀,又似九天赴宴。就是那: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还有马踏塞北满怀壮志,提携宝剑但为君死: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还有荷花偏爱雨露,温馨伴着惆怅:
“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
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
可是一旦喝了关山难越,这一桌子酒客、诗人、书生、失意的可怜人儿,就又有了“万古愁”似的,苦痛难言。
“圣上啊圣上,似乎从来不会往下看看……”
“他往下看,只看得见杨家女,却看不见你李太白!”
“今时圣上敢不顾礼节,强纳了杨家女,对其宠爱有加,只怕要荒废了国事。他日……”
“他日自然要大权旁落!圣上既已听不得忠臣逆耳之言,致使张相失恩宠,只看哪个会讨欢心的能欺瞒圣听了。”
“大权若真旁落,我大唐危矣!恃宠必而骄,拥兵必自重!今我大唐既已极盛,日后怎免衰落?”
“是啊,盛极而衰,这是自然之理……”
齐千紫听这几人谈起了国事,虽则酒后放言,本无顾忌,独独怕有心人记了去,告他们谗毁朝廷命官,故此出面劝言。
“可莫乱说,今后诸事,岂是你我一言两语可预料?依我看,大唐未及最盛,日后仍将鼎盛;安将军一心护主,日后仍将护主。”
酒桌上几人顿觉无趣,吴心奇更是怒而将他推开,道:“师兄不陪你的娘子耍去,来这多嘴什么?”
齐千紫好意却被人拂了面子,有些着恼,却也不好发作,自回屏风后,狠咬了一下灵儿的小脸儿。
“我说的可有错么?未来之事,岂能预料?”
灵儿吃痛,脸上羞红,轻拍了他一掌,回道:“既不可预料,千怎知自己就是对的?”
“这倒也是。只是我心中感觉,千乐坊既能再做大些,我朝也未必不能再攀高峰。只望那圣上能一直圣明,也好让我们安稳过活。”
“千指望着要靠别人?这可不像千。再说还有百纳村呢,到了那时,我们回去也好。”灵儿脸上稍显落寞,不知是因为千的变化,还是因提起了百纳村,或者两者皆是。
齐千紫可不打算回去。自打算入世之后,齐千紫便知道求人办事的时候多着呢,他必须舍弃他那引以为傲的仙法本领和吸引着灵儿的自尊自信。舍弃仙法是因为人间界传说有剑主守卫,妄用仙术伤人杀人者将被永世驱逐或者当场斩杀,宁信其有莫信其无,齐千紫不想以身犯险。舍弃自尊自信则是因为锋芒太显易得罪人,和气生财嘛,跪着挣钱更容易些。
齐千紫清楚自己的变化,这是他为了名利做出的权衡,有舍方有得。
灵儿不喜欢这样的他,但她更不愿意就此离开他。齐千紫仿佛也知道这点,所以他一直在做他喜欢的事情。譬如,给灵儿建一座鎏金烫银的屋子。
这一定比那汉武帝为阿娇建的黄金屋更华贵。
这不能让灵儿有半分的欣喜。
灵儿还是违心地笑了,因为这是他喜欢的。
……
临近年关的时候,吴心奇离开了,来年孟春回来的时候,他鼻青脸肿,却满面笑容。
齐千紫问了,吴心奇娓娓道来。
卫国公李靖的后人连同其婿的后人皆住在京畿一带,拱卫京都。林家哪怕一个女子,也能耍些枪棒。而林日月更是一身武艺,连他几位哥哥都甘拜下风。
林日月素受家中长辈的宠爱,自矜而不辱下,平日里待人宽厚,在下人里也有美名。但林家几代未出将领,朝中也无大员往来,虽有些家财,实在无有往日雄风。称得上祖上阔过,如今家道中落。
若不是如此,林家也看不上京城吴家这等经商的家族。若不是如此,吴家也不敢有提亲的胆量。
林日月虽到了嫁人的年纪,可没想到父亲如此轻易把她许配出去,自身是一百个不愿意。那边是林家父兄几人一齐劝解,左一句“吴家长子,才貌双全”——虽则两届落榜,右一句“温文尔雅,平易近人”——虽则饮酒发疯……实在无从开口去夸吴心奇,只是全心全意糊弄林日月。
林日月最后哭着问父亲:“他要是对我不好怎么办?”
林父提溜着二儿子喝道:“那我就像这样打到他对你好!”
一拳过去,林父并未怎么收力,只听得二哥惨叫一声,满脸的难以置信。
“关我什么事啊!!”
看到二哥捂着肚子一脸菜色,林日月笑着答应了。
谁也没想到,林日月这边千难万难答应下来,吴心奇却为逃婚在吴家大闹一场,远走长安。
林日月被众人宠着哄着许久,才勉强答应婚约,谁会想到吴心奇却逃婚了。这于林日月而言,仿佛被人戏耍了一番,好不容易下的决心顿时碎成了粉末。
林日月哭着大喊:“不嫁了!”,将自己锁进闺房三天三夜才肯出来,彼时眼眶处虽十分红肿,却是杀气腾腾。
哪怕后来吴心奇见到林日月模样,回心转意,惹得林日月伤心成这个模样,这林家从上到下几百口也难有一人愿给他悔过的机会。
哦,林家父子三人不算。
这三个憨货本就在凑成这件婚事上受了吴父很多好处,做了很多努力。在吴心奇奉上千乐坊的美酒之后,更是即刻倒向了吴心奇这一边。
他们三个整日里替吴心奇解释喊冤,恳求原谅。只是这次却不好使了,林日月自觉吴心奇逃婚一事对她来说是种侮辱,绝难饶恕,如何都不肯答应下来。
但有一件事,是齐千紫在与吴心奇玩笑时说对了,“女子总是要嫁人的。”
在林父喊来一大家子包括林日月的密友一同为吴心奇做法后,林日月忍无可忍,决定嫁人。
只不过是——
比武招亲。
-——-——-——-——
逃婚这件事实在给林日月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这一世仅仅从记忆中得见,也如亲历了一般气得顶上冒火。
林日月干脆跳出葫芦,坐在一旁,狠狠地瞪着吴心奇。
林日月咬牙瞪眼,如要噬人。
“不是已经道歉过了吗?”
吴心奇被盯得颇为不自在,又感心虚,实不敢大声辩解。
“又怎样?我说这事了吗?我只是看你两眼罢了。难不成你也跟个姑娘家家似的,看你两眼你能少块肉?”林日月无理取闹偏还态度十分强硬,盯着吴心奇,一动也不动。
吴心奇对林日月了解颇深,以林日月的脾性,吴心奇越是忍让,她越是得寸进尺,全不会停下来这无聊的游戏。
如此,吴心奇也回瞪过去:“你看我,我看你!我又不会吃亏,任你看!”
两人大小眼互相瞪着,终究是谁也不服谁。
齐千紫突然嗓子不舒服,咳了几声:“我去泡茶!”
“哎呀,讲了这么久,渴死我了!”
齐千紫寻机离席,剩下吴心奇林日月两人还在用眼神交锋。
葫芦里的娃子们不甘寂寞,也来为两人呐喊助威。
“小娘加油啊!爹爹漏油啊!”二娃喊道。
“去你的!咒爹爹漏油干嘛?”大娃推了二娃一下。
“你耳朵不疼了吗?”二娃问道。
大娃想起了夷陵城的事来,他被小娘拧得最重,这个该算在谁身上合适他还没想清楚,看来老二想的是算在爹爹身上。
“爹爹漏油啊!”大娃想明白了,也喊道。
“爹爹眼神里一点杀气都没有,我看不用你们喊,爹爹马上就要认输了。”小七说道。
“有道理唉。爹爹还是太宠小娘了。”其余娃子也都附和着说道。
吴心奇果然率先扭过头去,这就算是认输了。
如此,让小七说着了,林日月再继续下去,怕在孩子们面前都挂不住脸,只得收回了目光。
“饶你一回!”林日月放了狠话,又回到葫芦里。
齐千紫回到座上时,没见到林日月,心想吴心奇还是有一手的,到底搞定了他这难缠的夫人。
相比起来,他的灵儿可太好说话了。
可是,也正因太好说话,灵儿总是想着委屈着自己来迎合他,以致于最后的爆发,是如此的强烈,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齐千紫微合上了眼,平复下心情。
“现在又是我们两个了,那咱们接着聊?”
吴心奇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