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空气席卷而来。

眼泪不受自己控制。

秦素月的视线模模糊糊起来，没有力气。

程君闻眸色带着显而易见的爱恋与痴迷，他怎么可能舍得放手呢？

明明姐姐也喜欢他的，他舍不得放手，也绝不会放手。

程君闻蓦地察觉到自己的自私，他想——哪怕彼此折磨，也好过自己的世界没有她。

像温水煮青蛙，水淼淼漫漫终不见源，秦素月像是被拉入虚无的世界，一片纷乱，心在纷乱中迷途，不知所入，不知所出，不得其解，陷入糊涂。

秦素月内心像是空缺了一大块，却迟迟得不到解脱，得不到救赎。

程君闻一反常态，眼尾染上绯红，额角汗珠滴落或者是顺着棱角分明的侧颚线划过，流到下巴上，欲落不落，像是最有耐心的狩猎者。

程君闻抱起人，落脚是那一方绵软的地毯，面前是正对着光亮的镜子。

“姐姐……”

程君闻捏过她下巴，眯着桃花眼，鼻尖轻拂过她侧脸，与她一同面对着镜子。

“你看看，我们……到底合适不合适？”

秦素月不过看了一眼，就想扭过头躲避，看着镜子里近乎似妖的女人，陌生的连她自己都不认识，说“不……”

“不什么？”

“不合适？”

“姐姐……你不想吗？”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

秦素月像是被扔在海滩上的一条鱼，因为缺氧还在拼死的挣扎。

时间缓缓流逝而过。

秦素月最终松了口，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程君闻难得一言不发，认认真真，心里疼痛好像才能得到缓解，唇线抿的紧紧的，下巴处还挂着汗珠，滴落下来，紧跟着一个。

秦素月顿时一口咬上他肩膀，直到口腔内弥漫着血腥味才松口。

程君闻也咬，同样直到口腔内弥漫着血腥味，才松了牙关，问她：“疼吗？”

“可是姐姐……”

“我好疼。”

“疼得要死掉了。”

心疼难忍。

“明明就很合适对不对？”

秦素月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心情的紧张疲惫加上身体的疲劳，很快让她昏昏欲睡，大脑一片混沌，阖着眼急促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秦素月再次醒来，只看见房间内一片昏暗之色，窗帘紧紧拉着，即便如此，也能知道白日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晚上，只是不知道是几点。

秦素月只愣愣的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记忆停留在程君闻抱着她去了镜子面前，后面都不太清晰，只有零零碎碎的片段，但这些拼凑起来，也足以让秦素月羞愤欲死。

程君闻……他是不是疯了？！

她想起镜子里的女人……

不着寸缕，眉眼似妖，头一次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聊斋里面幻化成形，勾人心魄的狐狸精。

秦素月掀着被子盖到自己头上，不想见人。

思绪无限放大，那些画面时不时的出来，还有她还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断，程君闻的失控，她说的话，程君闻说的话，八岁，不合适，阶级，变心，抛弃……

让她烦不胜烦，又头疼欲裂。

是不是激情退却之后，程君闻也会像昨天那天凶她？

还有许婉婉好久好久说的那些话，一个劲的往脑海里钻——

“月月，呜呜呜我怎么办啊，我心好痛，一抽一抽的，他明明那么爱我，为什么也能对别的女人这样？”

“他明明说会一辈子爱我，一辈子对我好。”

“可他现在说，他没说过只爱我一个，我觉得好讽刺啊，月月，呜呜呜——”

“梁佑京比他强多了，他到底是哪来的底气，月月……”

“月月，男人就是贱……”

“没想到梁佑京他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

最终秦素月猛地掀开被子，大口喘息，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就能被憋死。

秦素月忍着酸痛感起身，慢慢穿起衣服，趿拉着拖鞋，打开门。

外面也没有灯光，只有烟味，还有那一点猩红在黑夜中明明灭灭。

程君闻似有所感朝着秦素月望过来，抬手按灭那点儿猩红在烟灰缸里。

一时静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着。

程君闻清楚横在两个人之间的不是安轻。

安轻那点伎俩在他这里不够看，他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心思，如果有，他能追到E国而不是平时压根想不起来这号人，所以这也不会成为最主要的问题。

只是安轻引出来一个更大的问题，这个最主要的问题，在秦素月身上。

程君闻想了一天，不明白的是，到底是什么？

不合适，不合适，他并没有感觉到有哪里不合适，三个字就想打发他？

两个人纠缠到现在这种地步，哪有这么简单就打发他？

“过来。”程君闻最终还是开口说。

秦素月没动，脑子里不合时宜想到的是——以前明明都是他过来的。

哦，现在不是以前。

秦素月压着自己这矫情的想法，简直就是有毛病。

一边要跟人断了，一边还在想着以前。

可这种落差，让秦素月还是心里不太舒服。

秦素月深吸一口气，走过去，与他面对面，想到先前，面上还是忍不住一热，好在光线昏暗，看不太清晰。

“程君闻……”

“我说，分开，没有跟你开玩笑。”

程君闻才动了一下身子，秦素月就宛若惊弓之鸟似的往后退了两步，生怕他要干什么一样。

程君闻一顿，意味不明笑了一下，听在秦素月的耳朵里不知道是喜是怒。

“秦素月。”

“我想干什么，你以为你躲得了？”

“用得着对我避之如蛇蝎吗？前几个小时你还缠在我身上。”

秦素月听他还好意思主动提，顿时脸如火烧，恼羞成怒：“闭嘴！不许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