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梦梅一惊：

“谁死了？”

“李明俊。”

“他怎么会死？”

“他跳楼了。”

何梦梅呆呆地愣了一会，林远志也没说话。何梦梅声音低沉，也很悲伤，他叹口气：

“唉。我没想到他会跳楼。年纪轻轻，我只是想阻止他贪腐，我并不想要他丧命。”

“是啊，出人意料，案件都还没有审结，他就跳楼了。大家都在说他的死，让周围很多人松了口气。”

“你记得几年前，邱局长么？他也是跳楼，也都在传他的死保护了很多人。”

“是的跳楼也传染啊！”

“我马上回去。”

汴水县纪委办公室内，情绪有些低沉。岳副书记也很沮丧，在她手里两位局长跳楼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李明俊这么年轻的人，咋会那么不惜生命呢。而他们对李明俊的审讯，除了那几个明显的证据外其他的毫无进展。

自从那天把李明俊带回来，就紧锣密鼓地进入审讯阶段。可是他进来后什么都不说，不但不主动坦白，很多明显的贪污行为他都否认。

但是在他家搜出的五六百万现金他是无法自圆其说的，还有其他确凿的证据。

“李明俊，有些东西你不承认也是可以定你罪的，这里有两张银行卡号，是你任二中校长期间两个开发商送给你的。”

“我不知道什么卡，我从来都不拿什么卡，也不用银行卡。”

“你抵赖是没有用的，两张卡，一张是五十万的，一张是三十万的。这里面的钱被转来转去，一张转到你老婆的卡里了，另一张转到你母亲的卡里。你不会想让我们去找你母亲核实吧。”

李明俊沉默了，没想到转了几次还是被他们找出来了。这确实是无法赖掉的，他也不想让自己母亲牵扯进来。他考虑了一夜第二天就承认了，受贿了八十万。学区外学生交一万元择校费，以及选调教师进城的。有人证，物证他也只承认极少一部分，大约三百万。这与预估他实际受贿数差得远呢，。

岳广兰很伤脑筋，从来没遇到如此顽固的人。她不得不迂回作战，找几个新提升教办室主任以及中小学校长，有一部分在强大的压力下，承认行贿李局长。

又把李明俊老婆秘密拘审，刘诗雅耗不过也承认了经她手受贿三四百万。

就已经确认的款数来说，已经达到近千万了。岳副书记觉得胜利在望了，再给予强力一击，李明俊会都交代的。

但是事情有时就是匪夷所思，岳副书记想好策略，布置好准备第二天彻底一击，可是第二天一切都变了。

刘诗雅否认了一切，那些原都承认行贿了的教干们也否定了一切。岳副书记有点蒙头了，她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纵整个案情。

她不得不冷静下来，仔细考虑，她觉得那些已经承认过的，都有记录在案。就是他们否定，我抓住不放他早晚还要承认的，况且主犯的罪证以及他承认的那些都是确凿无疑的。那是谁都掩盖不了的，她现在要和这股势力比耐心。

每天还是盯着这些人，一时不说可以，我等，证据会愈来愈充分的。

可是，真的等不到了，李明俊自杀了。还是那个宾馆，还是那个房间，自杀方式是一样的，都是跳楼。

她又一次陷入被动，和两年前邱局长跳楼一样的，上面要求人死案破，定个畏罪自杀，其他人一律不究。

那么究竟是不是自杀呢？公安局介入侦察，邱局长自杀还有个报纸令人怀疑。这一次什么疑点也找不到。

她长叹一声，倒在沙发上，身心俱疲。这个工作真的也难干，正书记基本什么不问，都是她这个女流之辈承担。有时真的撑不下去，真的想撂挑子。

何梦梅与丁雪梅是坐长途汽车回汴水的，他刚一到家就去找大师兄，正好赵剑波也正在和局长商讨李明俊自杀案件。

何梦梅问他们：

“确定是自杀么？不会是他杀么？”

“自杀是肯定的，但有没有受到什么威胁，蛊惑就不敢说了。就像邱大法的死一样，分明有人传进去那份报纸。他看到了儿子被判死刑，感到万念俱灰，就一死了之。”

“那么有没有什么迹象显示李明俊也受到了威胁打击之类的讯息？”

“没有，但是那个宾馆窗户在邱大法自杀后换了窗户，缝隙是难以挤出去人的。窗玻璃被砸坏了，用那间审讯室内的板凳砸坏了的，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破窗跳楼啊！问题是砸玻璃声音会很大，看守他的人在另一个房间竟然睡着了，没有听到。”

赵剑波接着说：

“我们做了实验，砸窗户时，在另一个房间的人很清楚听到声音的。那家伙愣是没有听到，我们也很无奈，根本弄不清事实真相。”

大师兄如有所思：

“有人想叫你弄清真相，你就能弄清。有人不想叫你弄清真相，你就弄不清。我感觉有一只大手在我们汴水上方，想怎么拨拉就怎么拨拉，大家都是棋子。”

何梦梅又去找岳副书记，他现在和岳副书记很熟悉了，甚至于可以说是朋友了。岳副书记苦笑着迎接他。

“岳书记，我觉得李明俊这么年轻不会求死的，纵使他贪腐判个十年二十年，出来后也还不算老。”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公安局都无法还原真相，我们也没有办法。很抱歉，我的能力有限。”

“岳书记，不是你的能力问题，我大师兄说一句话很精辟：有人让你弄清真相你就会弄清，有人不想让你弄清真相你就弄不清。”

“唉，我们县的悲哀，我们的悲哀。”

何梦梅想弄明白一些事，终究还是不明白，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见解，正如有人说一千个观众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其实他想弄明白的是，是不是自己把李明俊推进死地，他心里有愧疚，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这个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仅仅只想阻止李明俊。

夜里睡觉他想了半夜，他想明白了，他们三个弟兄命运其实在大柳中学盟誓时就注定了。李明俊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啊，他虽然可以和我们同甘共苦，但是他不会允许两个弟兄在地位上强过他。

然而这一次，他的骄傲却被彻底打碎了，他是杀死自己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