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短随化，情随事迁——面对三郎生命中出现的一个个女人，牡丹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赵幽兰还是她不能接受的，如今的武落蘅，牡丹倒是想开了。

既然自己注定是个过客，注定和三郎情深缘浅，还不如看开些，让一切随缘。

武落蘅既然和自己有这场姐妹情分，又慧眼独具，偏对三郎动了心，也该她有这个贵妃的福分。

毕竟上阳宫之时，三郎还只是个不得势的临淄王。

都说后宫三千佳丽，牡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三郎这个太子的东宫却有些冷清。

如今太子已经监国，离登基称帝应该也不远了，宫里也该添些新人了。

武落蘅无依无靠，如能嫁给三郎，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在牡丹看来，也许当初她和三郎一起为自己守夜的时候，或许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的缘分。而三郎对落蘅，也不一定全是无情的。

美人么，谁不爱之。何况是风流多情的李三郎。

也好，等有朝一日自己走了，有心思玲珑的落蘅来安慰三郎，陪伴三郎，也免得他黯然神伤。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毕竟当初让落蘅寄养在太平公主府，是牡丹的主意，如今落蘅想脱身出来，牡丹也责无旁贷。

不过，如何脱身，牡丹有着自己的盘算。

“落蘅，如今东宫妃位空悬，帝后早就有意扩充东宫，让三郎纳你入宫倒不是难事，有我的引荐，想必太子妃也不会阻拦。”

“当真？”

听到牡丹的话，落蘅的眼里瞬间又有了神采。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若就此仓促进宫，未免势单力薄，加上武家之女的身份，还有寄居公主府的经历，怕是在后宫不好立足，也很难虏获太子的欢心。”

武落蘅一听，苦笑着点了点头。

“或许这就是落蘅的命吧。反正有姐姐在，怕是谁都入不了太子的眼，更得不到他的心。落蘅只要能陪在太子身边，有个容身之所，也就心满意足了。”

“落蘅，你真的甘心认命？”

“人的命，天注定，不然又能如何呢？难不成还能逆天改命？”

眼前的落蘅低眉顺眼，楚楚可怜，但牡丹知道，她说的并非真心话。

身为武家之女，养在宫中多年，又在太平公主的府上耳濡目染，落蘅的身上流着武家不安分的血。

何况她的花容月貌，灵心慧质，就是一个女子最大的资本。

落蘅今日敢入东宫，敢给自己求取姻缘，就是最好的证明。

“罢了，落蘅，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也就坦诚相告。自古君王薄幸，何况后宫三千，今翠明红，即便你生的花容月貌，想在后宫立足，长宠不衰，就要有所付出。”

“姐姐的意思是？”

“当今太平公主和太子姑侄不睦，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想必你都知道了。你若真心为了三郎，就该为他盘算。”

“盘算？可如何盘算，公主不是已经调离京城，远去蒲州了吗？”

“堂堂公主，岂是一朝一夕、一次调离就能撼动的。太平公主与圣上兄妹情深，在朝堂也是树大根深，相信她不久之后就能回京，而她和太子之间早晚还会有一场恶斗。”

“啊？那我不是更该早些脱离公主府吗？”

“此言差矣，眼下正是关键时期，你不该急着入宫，而该跟着太平公主去往蒲州。”

“去蒲州？为什么？”

武落蘅十分诧异，她不明白牡丹为何如此安排，又如此笃定。

“落蘅，如你自己所言，你既无家世依傍，又无父兄撑腰，唯一能靠的只有你自己。如今就是你为自己搏命的大好时机。只要你真的认准了三郎，一心为他盘算，即便不能逆天改命，也能给自己挣一份安身立命的资本。”

牡丹这番话拨云见日，聪慧如武落蘅，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这些日子，武落蘅为了能入东宫，没少钻研三郎的几位妻妾。

太子妃王菱有家世依傍，又有父兄冲锋陷阵，立下功劳，所以这些年即便没有生育，不得宠爱，依旧能坐上太子妃之位。

刘婉贞是刘妃的侄女，也算有些后台，还为三郎生下长子，自然也能立足。

至于赵幽兰，虽然无家室无背景，奈何年轻貌美，能歌善舞，又在潞州和三郎朝夕相处，如母凭子贵，也算有了依靠。

而牡丹姐姐更不必说，她和三郎多年相依相伴，历经生死磨难，她在三郎心中的地位任谁也无法替代。

只有自己什么都没有，眼下她寄居于太平公主府的便捷，就是最大的优势。

意识到这些，武落蘅豁然开朗。

她欣然拜别牡丹，准备回去收拾行李，跟着太平公主前往蒲州……

看到落蘅如此聪慧，孺子可教，牡丹也很欣慰。

临行之前，她再次叮嘱落蘅。

“落蘅，到了蒲州你要好好侍奉公主，回报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除此之外，我还需做些什么吗？”

落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牡丹淡淡一笑，拍了拍她的手。

“咱们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能做些什么，难不成还能上阵杀敌？你只需耳聪目明，保持警醒，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

说到这里，牡丹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高力士。

“对了，力士，以后我出宫修行，也就无暇顾及落蘅了，你要提醒三郎，替我多多照顾落蘅妹妹。落蘅，你以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找高力士，他自会安排一切。”

都是聪明人，自然一点就通。

武落蘅明白，牡丹是要自己做好三郎的耳目，如果有异动，就及时找高力士通风报信。

高力士自然也是心领神会，赶紧应承下来。

——

送走了武落蘅，牡丹看着东宫各处灯烛辉煌，喜气洋洋，这才想起来，马上就是元正佳节了。

都说辞旧迎新——旧事归于尽，来年迎花开，牡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期待多少个来年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