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青原动了动无色的唇。

关于楚幼薇种种，他至今还未和慕华璃细说过半句。

倒是也非故意不说，只是不知如何说起。

毕竟，要他怎么说呢？

他虽与那位楚姑娘清清白白，之前在贺兰也是连一句风言风语不曾有。却因为与仪州侯的种种争端，弄得当年郁成修误会，大笔一挥直接将楚幼薇赐给他。

他自然不肯，书信严辞推辞三次。

郁成修回信却十分不以为然：“……不过是个好看的玩意儿，你喜欢便留着留着，不喜欢也无需给她名分随意处置就是了，又一个劲推辞什么？”

好在最后正式下来的旨意，只是“赐予”，而并非“赐婚”。

等同于只是将楚幼薇归作镇远侯府的奴婢，一切随意李青原处置罢了。

早在旨意下来之前，楚幼薇就一直被李青原交托寄住在当地富户燕氏家中寄养，在外推说是君侯的远房表姐，让燕氏夫妇慢慢替她寻觅好的夫家。

而旨意下来以后，既说的是“随意处置”，李青原就继续让楚幼薇留在燕宅。

可风言风语随之而来。

本来楚幼薇美貌温柔知书达理，又受镇远侯庇佑，已有贺兰当地几家不错人家上门求亲，如今却因她与镇远侯多了这层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前想要求娶她的人家，又都纷纷偃旗息鼓不敢再提。

李青原自觉耽误了人家，很是惭愧。

又怕楚幼薇万一又想不开去寻死觅活，便托人找她商量，想要将她辗转托付给附近其他州侯或是州牧照顾，远离卓妄言，再重头开始。

可楚幼薇却拒绝了。

她说已经习惯了贺兰风土人情，不想辗转。因此这两年她就还一直住在烛城，婚姻大事也就这么耽搁下来。

好在燕氏一向照顾她照顾得很好，她也听闻开朗了一些，不像以前一样总是闭门垂泪。这半年更是常常出门走走，每逢节日无偿为穷苦百姓施粥缝补，逐渐也算在贺兰有了一些人望。

如此而已。

这就是李青原与楚幼薇的所有渊源。

甚至为了避嫌，他这几年就算逢年过节必要时给燕府送去礼物，都没有与她再打过一次照面。

他觉得楚幼薇很不容易，却从未对她有过半分非分之想。

而至于卓妄言说的，楚幼薇和慕华璃相像的话……就更是无稽之谈。

不仅不像，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

鹅梨香继续燃烧。

卓妄言亦继续笑道：“当然，幼薇小门小户，又性子内敛害羞，与大小姐云泥之别，萤火之辉自不敢与大小姐日月争光。”

“便是同样喜爱鹅梨香，她这一辈子，只怕为没有半分机会，用上大小姐的月见鹅梨。”

“亦如大小姐手上这对杏花双镯，幼薇一样也有几套，可成色做工、玉质名贵，却和小姐这对远不能相比。”

一次，两次，他还不够！

轿辇中明明温暖，一时却默默无言，气氛却几近凝滞。

卓妄言满意地看到镇远侯脸色沉了下去。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天下，就没有女子能忍受自己是别的女人的影子。

这与心意真不真无关，尤其这种当年差点嫁了天子，最为心高气傲的女人。

她能忍得了这些？

可偏偏李青原再用冷冷的眼光刀他，本质不过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哑巴。楚幼薇是天子赐给他的女人，此情此景他就是有一千张嘴都说不清。

卓妄言想着，喝了一杯香茶，坐等看笑话。

轿辇外，一丝雨水透过轩窗，飘进市内，略微凉意。慕华璃杏眼弯弯，看着卓妄言的琉璃眸子流光溢彩，很有些懵懂无辜。

“是吗？”

“原来君侯对我好，都是因为我像那位幼薇小姐啊？”

不是。

李青原垂眸，努力收拢情绪。

因为她温暖的手，此刻还覆在他的指尖。

慕华璃如此说，可那对美目中则不见半点不悦，反而更是笑意灿然：

“既是如此，也是华璃的福气了。若非能有几分像那位幼薇小姐，只怕以粗陋之姿还入不了镇远侯的眼，讨不到君侯的喜欢，也就过不上如今万般娇宠的好日子了？”

卓妄言连同身后众人，全然想不到有人得知自己是替身，还会是这种乐观至极的反应。

卓妄言原本手中的香茶，亦都时烫口。

“这，小姐倒是心胸宽广。”

她却置若罔闻，只接着歪头问：“听闻幼薇小姐如今人在贺兰？”

“既是如此，等到了贺兰，华璃一定要早早上门拜见，并潜心多多向幼薇小姐学习，如何做一位讨君侯喜欢的温婉淑女。”

“……”

“不瞒仪州侯说，我们家夫君镇远侯征战四方、无往不利，自打上任贺兰后，便将百年北方心腹大患拒之门外，保贺兰仪州等多地百姓数年平安。这等少年英才，华璃早年在洛州之时就遥相思慕、憧憬不已。”

“但只因一南一北相隔千里，天各一方，本以为今生可叹无缘。谁能想到君心似我心，如今华璃竟能嫁来贺兰，毕生心愿得偿。”

“原来是沾了有几分像幼薇姑娘的福，华璃自然诚心感激那位小姐。”

她如此说时，目中氤氲一死笑意，全是款款情深，竟像是真心实意、没有一丝虚言。

而快说完时，却又忽然娇滴滴地晃了晃李青原的胳膊，冲他撒娇道：

“君侯，等到了贺兰，阿璃一定乖乖的，当她是姐姐与她好好相处。”

“但君侯也不能独宠姐姐一个啊，阿璃也是会吃醋的，也要对阿璃好，阿璃每天都等着君侯，嗯？”

“……”

“答应我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