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翠花现在很纠结，十分纠结，她没想到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会碰上想不通的事，遇上想不通的人。

这就像问你，该不该去阻止一个，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想要去自杀的人。

于理，她有着明确的动机，这么做的理由，以及不可动摇的意志，作为一个“外人”，似乎不该对她的意志妄言些什么，更何况这还是一件，对她这个外人有好处的事情。

但于情，明知那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死渊，她真的就要看着霜星，踏入其中吗？

现在的她一定不会后悔，那未来的她呢，会不会在某日，她“幡然醒悟”后想要回头，却再也来不及了？

“我知道你要去哪，我知道你要找的是谁，姑娘，我一直都知道。”

佘婆婆来到霜星身旁，看着她清澈的眸子，缓缓开口。

“你说你多傻啊，一个外乡人，千里迢迢来到大炎，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出了什么事，身边连个能帮衬的亲友都没有。”

“婆婆，我……”

霜星行开口，就被佘婆婆堵了回去，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就让她这个老家伙，多絮叨絮叨吧。

“霜星，你要找那郎君，根本不叫科西切，他应当叫虬或是应对吗？”

！

霜星有些不可置信的微微睁大双眼，佘婆婆见此也熄了最后的一丝侥幸。

“丫头，我给你的古龙祀，上面写的你都记下了吧？”

“嗯。”

霜星点了点头，那是所有书里最好背的一本，上面只写了一些祭祀的礼仪和规矩，还有天时之类的。

“其实那才是我这一脉，最重要的东西，我护龙一脉，自上古年间传承至今，花了不知多少岁月守护的神兽，传着传着，却成了祸国殃民的灾兽了。”

灾兽……

霜星记得，那日的禁军，似乎也是这么称呼虬的。

“但不该，不该啊，季非灾兽，是我等不肖子孙，传承断绝，又搞了那灭绝人性的人祭，才逼得祂发狂，祸乱天下。”

说到这里，佘婆婆语气里便全是愤然，霜星一时有些慌乱，想要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自幼时便跟在师祖身边，看着他老人家和师父受尽冷眼，为了一本古籍不惜给小辈下跪，我护龙一脉本是天师府正统，现今却被污为妖道！”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佘婆婆对天师那么抵触吧……

“现在，我把这些都告诉你，丫头，你还有最后的机会，离开大炎，从此断了心思，这些事情便再与你无关。”

“婆婆，您说吧。”

看着霜星始终平淡的眼神，佘婆婆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或许就是注定的命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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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非传说，而是已经失落的历史。

曾经的大炎，并非人的国度而是神的天下，“神明”视人类为蝼蚁，对人类生死，天灾人祸俱熟视无睹，有残暴者，甚至以杀人为乐。

大炎的真龙对神明的漠然感到愤怒，举全国之力,召集无数奇人异士征伐神明。

这场声势浩大的围猎中，一位傲慢的神明背叛了它的同族，分化了自己的力量，参与到这场战争中。

在诛杀了数匹胆敢触怒真龙的“神”后，所有不愿向真龙俯首的存在都被大炎驱逐，付出的代价是大炎伏尸万里，血流成河。

所有傲慢的神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视若草芥的人类竟有着这般力量。

但无论是先前的神明，还是后来的人类，他们的争斗，都未曾打扰一位特殊的神。

季

掌管四时，轮回，时间的神明。

在神明统治这片大地时，季是祂们的朋友，每一位神明都乐意与它交好，因为季能满足它们所有近乎苛刻的愿望。

在人类统治大地时，真龙不仅未驱逐或猎杀祂，反而敕封的第一尊真神便是祂，称呼是:天。

祭天之礼，自古便有，那时无论是帝王登基还是天下受灾，真龙率众生祭天，是最后也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在真龙未曾敕封神明之前，祭天之礼便已经存在，当时受天庇佑的万民，正是我等炎国子孙的先祖。”

佘婆婆说的愤然，霜星则有些晕乎乎的，这些，和虬有什么关系？

看她这副样子，婆婆也就不再绕圈子，直言道。

“虬就是季，也是天。”

“虬，是天？”

即便是霜星，听闻这个消息一时也难以置信，那个在她身边傻笑的人，怎么可能是，大炎的神明？

“不错，即便如今对季的记载缺失甚多，但在我护龙一脉却还有流传，虬为季种，是祂最脆弱的样子，只要这个时候得到万民之念助他破茧化龙，便能得天之应龙相助，享一甲子太平顺遂。”

说到这里，佘婆婆也是唏嘘起来。

“祖先可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保佑了大炎几千年的季，却在后代子孙口中成了灾兽，仅仅就因为一个昏君的血祭。”

“昏君？”

不错，大炎传承数千年，怎可能代代贤君圣君，在皇位传递过程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暴君昏君。

其中最可恨的，就是几百年前的那个。

“自从真龙扫清寰宇，便废除了用人祭祀，改用牛羊等牲畜，这样便能只把众生愿力传递给季，而不沾染怨气。

但那昏君，竟在千年后又以人祭祀，偏偏当时的朝野又被他弄得乌烟瘴气，百姓民不聊生，那时候众生愿力祈求丰年的可能还没有要他死的多，这么大的怨念，季怎么可能不暴走。”

这些，其实也是一家之言，毕竟当年的真相早已埋入黄土之下。

但季曾经保佑大炎风调雨顺那可是事实，祂突然变成灾兽，总该有个缘由。

可惜

“臣不言君，无论如何，朝堂都不接受这个说法，大旱三年，饥民相食的惨剧又是实打实的，便也更没人愿意相信这些了。”

说是偏见，说是谨慎都没问题，只要大炎还有能力控制问题，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但现在的问题是，季走丢了，流落异国的同时，天师府的蠢货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祂死了，只待重生便能再寻季种。

简直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