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山下
作者:弄墨舞文 | 分类:现言 | 字数:43.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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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山村教育多艰辛 青山立志献青春
青山惜别将要临产的妻子,依依不舍地背着简单的行囊骑上一辆半新不旧的飞鸽牌自行车向盘古山冲的大法沟进发。季节把山林涂成了色彩斑斓的油画。秋阳给盘古山乡披上了金装,宁静的秋水越发清澈见底。走至甜水河畔看到一些树叶像玩具小船顺水漂到了远方,触景伤情,想到了刚才妻子跟他送行时那眼里滚动着泪光却强颜欢笑的表情,那隆起的小山丘一样的肚子,让他牵肠挂肚。自己也像这漂浮在河流中的落叶一样,要独自漂流到那个偏远而荒凉的山沟沟里。不禁有些感伤。但转而又想到妻子听到他去大法沟的消息时两个人的对话:
“你去吧,我支持你,咱们是盘古山人,从小就知道盘古爷开天辟地,繁育众生的事儿,我们为山区的孩子们做点事情,有啥不中哩!
“你离预产期只剩二十几天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宝贝是我最大的牵挂,其实我不该离开你。”
“自古以来男人在外面闯荡,女人在家不都生孩子了,生孩子是瓜熟蒂落,你在家不在家都一样,我就喜欢你有血性、有事业心这一点,深山里的孩子更需要你,放心的去吧!”
“等你生产时我一定回来!”
想到此,青山不再纠结,脸上由阴转晴,豪情满怀地疾速朝大法沟驰去。
走过山路十八弯,经过了大小村庄五六个,多见石头少见人,一岗一凹 ,骑车儿没有推车多。估计就要到了,问行路人才知道,顺着小河走不远处就是大法沟。青山停稳自行车,坐下来小憩,趁机仔细观赏大法沟的自然环境:这是一个没有人工雕凿痕迹的处女山,生态原始,那些茂密而色彩各异的林木,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完全是鸟儿拉屎给种上去的。山涧溪水从高处流下,从石缝和石蛋蛋下钻来跳去发出淙淙的响声;那弯弯曲曲的山道像长蛇一样挂在山上,一个村庄镶嵌在大山的皱褶里。青山站起深呼吸着推车顺河前行。老屋、竹林、碾盘、石磙、山坡上的山羊、家门口的老牛、池塘里嘎嘎叫的鸭鹅、漫山遍野觅食的鸡群、林间枝头操着不同嗓音鸣叫的鸟雀、山田里三三两两劳作的农民、村头玩耍的娃娃们,原始、自然、纯美得一塌糊涂。
一个中年男人笑盈盈地朝青山迎来,朗声地说:“你是李青山老师吧!我代表大队全体人民欢迎你的到来。”这个男人有五十岁上下,褐色的皮肤四方脸,花白的头发短胡须,额头上有三道水波浪一样的深皱纹, 长寿眉下一双眼睛很有神韵,笑起来两个眼角像两朵仙菊开花,花瓣一直延伸到脸颊。
青山听口气知道他是大队主要干部,忙应道:“我正是李青山,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你来了,可帮俺山沟里大忙了,我代表全大队的家长和孩子们谢谢你!”
“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咱这里穷,学校简陋得不像样子,教室不像个教室,留不住人呀,来一个走一个;来两个走一双。”说话之间来到了校舍。
校舍在村子后光秃秃的山坡上,有三间灰暗、低矮、空间狭小的土木结构房子。那土墙满是裂痕,久经风雨的外墙凹凸不平,那屋顶上盖着不整齐的瓦片,有几处已经脱落。开门看见三间房被两个半截山墙隔开,泥地板上,几张不知什么年代留下的课桌东倒西歪,高低不一,一块儿用黑水泥制成的小黑板早已褪色,这就是学校教室。打开布满蜘蛛网的破旧的没有油漆的脏兮兮的里房门,大队干部介绍说:“这是灶火加储物间。”又打开西面的木门说:“这是卧房兼办公室,教师和学生住一起。”青山疑惑地问:“咱们这里有几个班,几个年级,几个教师?”大队干挠挠他那板寸头说:“一共有十八九个学生,三个年级,一个班。目前,就你一个人。你是集校长、教务长、教师、后勤主任于一身,全权。”
青山想这是我一个人跳独角舞呀,自己当家,自己做主,省得又矛盾、不和谐。我不是成了孤家寡人了吗,多寂寥呀!
大队干又指着院子西南角处说:“那里是厕所。”青山一看是一处简易的草庵,走过去细看,草庵有几处已透着天光,中间用土坯墙隔开,外墙两端用石灰水分别写了“男”字和“女”字。便池是挖的几个土坑。
大队长又介绍了操场,操场两头分立着当地木工做的不合规格的篮球架子,沙土的原生态地面。学校没有院墙,没有大门,没有名字,再加上现在还没有学生。
说话间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大队长给青山介绍说:“这是你嫂子,她叫桂花,你就叫她桂花嫂子吧。我让她来给你收拾卫生。”
青山感激地说:“嫂子您好,给您添麻烦了。多谢,多谢!”
大队干对老婆说:“你咋才来呀,你看这满屋灰尘,李老师的行李都没处放。你真是个磨蹭娘儿们。”
青山不好意思地说: “嫂子,您有事就忙吧,我自己打扫就行了。”
“那不中啊,老头子说了,您是少有的主动来俺这儿教书的老师,俺得像敬神一样敬着您。”
青山谦恭地说:“我普通的孩子王而已,农民出身,绣了多年地球,会干活。还是我自己慢慢收拾吧!”
大队干说:“会干也不让你干呀,你走了那么远的山路,累了,休息休息吧,我大队部还有事那我先走了,中午让你嫂子领你去吃饭。”
青山问:“嫂子,要是买一些日用零碎,是不是还要到集上去买呀?”
嫂子手指着大坑彼岸说: “ 那不是, 咱村上有一个小卖部,主要是为山冲里几个村庄和学校方便开的,里面米面油菜油盐酱醋,学生学习用品都有,你缺什么可以到那里去买。”
在收拾灶火时青山看到缸里有一股恶臭味,有很多昆虫的死尸,和靠身体屈伸挪动的红色细虫,还有一些灰尘和柴草。青山用水缸旁一个同样脏兮兮的水桶把缸里的臭水倒在屋西边一片空地上,准备在那里开个小菜园。
青山想把缸用净水好好刷刷,再烧开水烫烫消消毒,问嫂子:“井在哪里?”
桂花嫂子说:“我们这里没有井,都吃河里的水,夏季常下暴雨,水很浑,就趁水清时储存这一满缸水备用。一到冬天,下雪路滑,河水结冰用水更为不便,平时就要多储存一些水。
桂花嫂子边收拾东西边回答青山:“过去教师做饭用的米、面、油都是从家里带回来的,蔬菜易腐烂只能捎带一点儿,一日三餐都是靠自己做。教师们能吃上饭都成问题,更别说饮食的营养上有保障。所以待不到十天就卷铺盖走人了。你算是有福气的,小卖部里啥都有,你可以就近购买,方便多了。
“那就好。”
“在这里当教师艰苦呀,学生年龄小又住得远,山大沟深,山路崎岖不平、坑坑洼洼,还有野猪、野狗、豺狼出没,所以学生一般都住校,周末被接回去。”
“那他们跟老师一起吃住吗?”
“是的,老师是全活,比家长多了一个教书匠的头衔。”
“嫂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活我慢慢干,你回去忙吧。”
“李老师,支书也就是我那老头子安排了,你刚来,先在我家吃顿饭,明天锅灶收拾好,东西买好再开火。”
安顿下来之后,青山去小卖部买一些零用,走进小卖部,售货员忙迎过来,没等青山说话她抢先说:“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新来的教师吧!我叫郝彩云,您初来乍到需要什么尽管说。小店竭诚为您服务。”
青山笑着幽默地说: “你咋知道我是新来的教师?我脸上贴有标签吗?”
“老支书,在迎接你之前就给我交代了,要我们做好服务,让你生活无忧,才能长久地留住你。”
青山听这话说得文绉绉的,不像山里普通女人,方才瞟了女人一眼:有二十来岁,像清朝人那样一个又粗又长的独辨垂在脑后,上穿一件李铁梅那样的用老辈子扎染蝴蝶花的粗布做成的带大襟的短褂,下穿紫罗兰色的“的确良”裤子,脚穿一双街上买来的方口鞋。身体呈现出无可挑剔的完美的曲线。瓜子脸,粉白面皮,弯而细的娥眉下一双蝴蝶翅一样忽闪忽闪的长睫毛护卫着的半月形灵动的眼睛,高而秀气的鼻子下一张闭着嘴像上玄月一样的朱唇。青山第一次见到过这样俊美的女人,他脑海里立即蹦出了古人描写美女的一句话:“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常言说深山出俊鸟,一点也不假。
青山说:“那多谢你们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过了一天支书带着大队干部若干和村里生产队正副队长和妇女队长来了。问青山对学校建设有什么打算,生活上有什么要求。青山直言不讳地根据山沟可利用的自然资源说:“生活上我没什么要求,眼下要盖两间房一间做女生宿舍,一间做男生和我的宿舍兼办公室、接待室,腾出来西头屋子做一年级教室,一、二年级分开,省得互相干扰。咱山上有草和木料不需要多大投资,只需劳动力支持就行了。”
支书满口答应,但又不放心地问:“李老师,这里条件太差,你是永久牌还是飞鸽牌呀?”
青山喜欢支书的幽默,哈哈大笑地说:“请首长放心,我就在这沙家浜扎下去了。别看我的破自行车是飞鸽牌的,我人是永久牌的。等那些城里的教师都挣着来的时候,我再走。”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好样的,我们今天来就想听你说这句话,我们心里有底了,一定全力支持你把学校办好!”
学生来报到了,一共有23个学生,九女十四男,比过去还增加了三个。青山从储藏室里扒出一个粗木杆子,又在山坡上砍了一棵竹子固定在粗木杆子上,挖窑把木杆子栽在地上,借用大队部的红旗,准备在开学的第二天举行升旗仪式。由于学生没见过升国旗,青山把学生集合起来进行彩排,关键是升旗手的训练,没条件奏乐,青山因陋就简用口琴吹奏国歌。排练了半个下午,音乐和升旗的节奏总算差不多一致了。
学生们、学生家长们,村上的老少爷们儿都没见过这样一个新鲜事儿,操场边、山坡上,围得水泄不通,像看大戏一样都伸长脖颈,屏着呼吸,真真儿地看怎么升旗的。人们小声议论着:
“真稀罕,开天辟地第一回!”
“就连开天辟地的盘古斧怕是也没见过!”
“说那白话,哪儿跟哪儿呀,那时候有红旗吗?”
彩云也关了店门来看“奇观来了。瞟了一眼红旗,两只山泉一样灵动的眸子就聚焦在青山吹口琴的造型上。还情不自禁地跟着小声哼唱着国歌。此时如果天上打一个炸雷,她也不会移目。
一个小媳妇儿跟身边的另一个婆娘说:“你看那彩云,准是看上那个老师了,年龄差不多,挺般配呀!”
另一个外号叫“多事鸟”的婆娘说:“好看的女人身上本来都长花儿,再加上她长了一双勾魂眼,男的还能不上钩!”
一旁的支书爱人桂花嫂说:“人家彩云是个正经人,你们不要瞎胡说。”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看着吧,他们最终会这个。”那多事鸟用双手的中指勾在一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