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学长，陆指导员让我来告诉你，有个你的朋友来找你，现在就在北门的岗哨室里面呢。”一个穿着橄榄绿运动服的小伙子匆匆忙忙地跑进枪靶训练室，对场中央正在进行活靶训练的人说道。

穿着一身训练服的年轻男子没有回答，在场上打完了最后一枪，才下场卸了枪，摘了眼镜。

傅瑢低着头脱下手套，依旧没有说话。朋友？他哪来的朋友，还能找到这里来？

周围的人却起哄了：“朋友？男的女的？”

那小学弟挠了挠头：“额，好像是女的吧。”

“我靠，不会是女朋友吧？！”

“行啊，傅老二！你这平常不声不响的，都快毕业了竟然谈了个女朋友。都不告诉兄弟，你这捂得够严实的啊！”

“就是啊，难怪你没答应人家顾大校花的追求！”

“去你的！我们天天在一个屋子，我哪来的女朋友。”

“那个人有没有说她叫什么名字？”傅瑢拿毛巾擦了擦脸，随口又问了学弟一句。

“哦对，她说她小名叫娇娇。她还说你要是听了这个就知道她是谁了。”

闻言，傅瑢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一瞬。

是她？她怎么会过来？

显然，这件事完全是在傅瑢的意料之外。

“傅学长，你不去看看么？万一她要真的是你的朋友呢？陆指导员不信她真的认识你，现在还在岗哨里盯着她呢。你要不先去看看？”

“去看看，去看看，我跟你一块！”周围的同学起哄。

“谢谢你跑这一趟了。还要麻烦你告诉指导员，就说我知道了。”

“没事学长，那我先走了。”

傅瑢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情绪走这一趟。

他走到了北门的岗哨室，听见里面隐隐地有说话声。傅瑢推开门，只见里面坐着指导员陆江，和一个穿着裙子正吃着泡面的女孩子。

屋子里的人听到开门声，都投了目光过去。

“傅瑢！”这是女孩子特有的清脆悦耳的嗓音。

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明媚娇艳的脸庞。傅瑢看了过去，对上她那双清澈的明眸，胸腔之中有如擂鼓。

“你，你怎么来了？”

傅瑢听着自己的声音僵硬地如同木械。

“看吧，大叔！我就说我和他认识嘛！”少女侧过头对陆指导员说。

“傅瑢，这位是？”指导员陆江指了指抱着泡面碗的少女，对他问。

“之前都说了我是他妹妹嘛！”少女抢答道。她拿出包里的身份证，在陆江的眼前一闪而过。

“傅瑢，她真是你妹妹呀？我跟你说，你这妹妹可真是缠人，这不，还抢我一桶方便面呢！”陆江开玩笑说。

“谢谢指导员的照顾。我回头就给您买一箱。”傅瑢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自然，也没有再去看少女的眼神。

“行了行了，我开个玩笑，一包泡面而已。傅瑢，既然你妹妹来了，就带她去玩玩吧。今天我给你放假了。”

“指导员，这几天不是本来就放假吗？”一旁的小学弟不解地问。

“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一样？赶紧去训练！别浪费时间啊！”陆江瞪了自己的学生一眼，声音立刻就严厉起来。

少女擦了擦嘴巴，对陆江问道：“大叔，垃圾桶在哪呀？这个要扔掉的。”

“你跟着你哥哥出去吧，这个我来收拾就行。你不是饿了么，让傅瑢带你去吃饭吧！”对于自己得意门生的妹妹，陆江还是很乐意照顾一下的。这小丫头古灵精怪，漂漂亮亮的，还挺讨人喜欢。

傅瑢没说话，走过去把桌子上的纸巾和泡面碗都收拾起来，拿出去丢到了外面。

“喂！老二，醒醒！”

“这空调温度打低了，马上天都冷了，他睡着了，这别搞感冒了。”

傅瑢睁开眼，这里不是学校，耳边还是不断嘈杂的音乐，包间天花板上的彩灯晃的他头晕目眩。

“几点了？”傅瑢问。

“三点多了。你困了吧，要不在楼上开间房，你去睡一会吧。”卓晖把他拉起来，“你今个喝的不少，怎么样，身上没有不舒服吧？”

傅瑢摇了摇头：“没事。”

“我知道你酒量不错。这次是多年兄弟见面高兴，下次可别喝这么多了。”

“散场了，散场了，要不找间屋子咱们都睡会吧。”

“行，这酒的后劲上来了。我这会头也晕的厉害。”

……

傅瑢洗了把脸躺在床上，这会却没了睡意。

在歌房里睡着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很久没想起的梦。

当初他独自一人在秦州读军校，整整三年多的来来回回，漫长的路程只有他一个人。所以那天听说傅元姬来学校里找他，完全是他预料之外的事。

秦州离她所在的北云相距千里之遥，傅瑢始终想不通，她当初为什么偏偏跑到秦州去找他。她如果只是为了无聊的消遣，多的是人甘当马前卒，又何必费劲来招惹他。

如果不是指导员陆江昨晚突然对他说出这些话，傅瑢从来都没想过，也不知道，傅元姬在那年的某个时候又去秦州找过他。

听了那番话之后的无数个瞬间，他的脑子里涌上了无数的心念。

她真的去找过他，真的说过那些话么？也许那时，是她误会了什么，却从没有告诉他。也许，那天她说的一切都不是她的真心话……

“呵，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喜欢你吧？”

“你不过是我无聊的时候，拿来消遣的工具。偶尔逗两下，还挺有意思的。”

“傅瑢，我劝你还是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只能是我傅家养的一条狗，永远都别妄想爬到主人的头上去。”

那个面容娇艳无双的女孩，口中说出的话却诛心恶毒，让人立于烈日之下却有如身坠万丈冰窟。

试问世上还有什么样的语言能比这些话，更加侮辱一个人的自尊？

既然在她心里，他就是这副低贱不堪的样子，她又为什么非要曲折逢迎，就只是为了羞辱他，拿他耍开心么。

可陆指导的话不像是在骗人，他没必要在那种环境下即兴编出来一段故事。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闷抑的疼痛，傅瑢自嘲地笑了一声。

果然，他就是贱啊，就是自己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