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金狗打的这个主意。

“你休想！”

何宰相一口回绝。

“不管主战主和，他们都是我大颂子民，就算陛下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奸计得逞，伤他们分毫。”

李宰相这次是代替陛下来和谈的，无论如何，他都要替陛下守住社稷。

社稷是什么？

除了君王和百官，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

他的愿望很美好，却忘了眼前是怎样一头恶狼。

完颜宗望没有这样好的脾气跟大颂文人费口舌辩白真理，而是直接大手一挥，暴力破局。

“老小子倒是嘴硬，既然这样，啥也别说了，咱们见一个杀一个就是！”

城门不是还大开着么，要想大部队攻城做不到，随手拉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过来抹脖子还是很简单的。

“反正我手下的兵将吃了半天瘪，憋了一肚子火气，早等着要大开杀戒。”

这话是威胁，倒也是实情。

眼看屠刀再次举起，何栗终是怂了。

“别别别，放过他们，我，我——”他眼泪汩汩而出。

“你怎么说？”

恶狼的眼神凶残又狡诈，眼前这头小白兔根本不够他一口吞的。

“我写！”

何栗绝望地闭上眼。

完颜宗望一下朗声笑起来。

“就是嘛，一早干脆点多好。”他一昂头，“来人啊，给这位状元郎笔墨伺候。”

何栗这时候匍匐在地，汗出如浆，一张脸比宫里的赵桓还要颓然灰败，哪里还看得出一丁点状元郎的当年风采？

完颜宗望满意地拿着那份名单不住点头。

“唔，状元郎官做得不怎么样，几笔字写得还是不错。”

说着完颜恶狼又想到了什么。

“听说你们那个太上皇的字很是讲究，自成一体，你怎么不学学他？”

何栗自从写名单开始，就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听到金人对自家朝廷这样了解，心里暗暗吃惊，依旧不吭一声。

他不回答也不要紧，完颜宗望看上去心情不错，一个人也能说得很热闹。

“都说你们那个太上皇赵宣和的字是一绝，我看着就没什么好的。软绵绵没气力，跟他的人一样骨头轻……”

巴拉巴拉，埋汰个没完。

何栗本来都绝望得不想说话了，憋了半天还是吼出一嗓子。

“不许对我大颂主君无礼！”

总算憋出话来了，完颜宗望觉得好笑。

“这有什么可发火的，难道我说得不是实话？”

说到这里他还颇觉奇怪。

“看样子你还是个忠君爱国的，就那么一对没骨气的父子，有什么值得你效忠？”

他不是故意挑事，是真的不理解。

“这样的人在我们大金是要遭百姓唾弃的，别说根本当登不上皇位，就是爬上去了，都要被踩下来。”

何栗整个身子痛苦得缩成一团。

“你们这群没人性的蛮子，哪里懂得什么叫忠君，什么叫爱国？”

事到如今，他反正已经豁出去了。

“你们什么也别说，我对不起同僚，对不起社稷，你快杀了我吧！”

“哦？”

想不到聊着聊着，完颜宗望倒是对这位本来看在他眼里同样骨头轻的文人宰相多了几分另眼相待。

“你想死？呵呵，我偏不杀你，倒是想叫你看几出好戏。”

这家伙还想玩什么花样？

何栗怕极了从狼王眼中看到那样阴森得意的笑容。

心里正打鼓，他马上看见一位不该出现在营帐里的人。

“贺祈兄？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他的同年么。

“啧啧，你们文人就是假模假式。他怎么来了，名单不是你亲手写给我的么？”

完颜宗望明显在吊着他们玩，乐此不疲。

“啊——”

何栗绝望地往前一扑，扑了个空。

没错，主战派的名单是他给的，可他不是为了保住全城百姓么？金狗这样可恨，竟然将人抓来这里。

“卑鄙小人，我跟你拼了！”

抓到这里还能有什么好吗？何栗心知肚明。

人是他亲手出卖的，可他真的不想这样啊。

可是他哪里扑得到狼王，完颜宗望衣角都没动一下，满脸戏谑看着眼前。

“对不住，贺祈兄，是我出卖了你，可我也是没法子……”

何栗伏地痛哭流涕。

那个叫贺祈的高昂着脑袋，既不看地上的何栗一眼，也不看完颜狼王。

“唔，主战派到底不一样，有几分血性，我喜欢！”

完颜宗望难得称赞颂人，可他喜欢的方式却叫人消受不起，手一挥：“砍了！”

贺祈的脑袋应声而落，何栗颤抖着嘶吼起来。

当然，这还不算完。

他名单上交代了多少人，接下来就有多少主战派被拉到金军大营。

完颜宗望深谙人心，他三不五时地公布一个名单，向大颂朝廷要人，弄得君臣上下人心惶惶，就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这个时候不管他报出谁的名字，大伙只要一听不是自己，就巴不得将这个人推出去顶缸。

死道友不死贫道，虽然这也是暂时的，但能顶一阵是一阵啊。

就这样，狼王突然化身喵星人，就像玩抓耗子的猫一样，吊着大颂君臣玩了好些天。

终于主战派人士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抓到金人营帐。

至于是杀是留还是虐着玩，全看对方的态度，以及狼王的心情。

“大颂有骨气的究竟太少，主战派就这么十来个，完全不够抓嘛。”

前菜消耗得差不多，是时候上主菜了。

金人的使臣再次大摇大摆走进自家花园一样的大颂皇宫，传达狼王新一步的指示。

“上次我们家将军就跟你们说好了，要想我们退兵，你们陛下须得拿出诚意，亲自去营帐求他才行！”

什么！

谁跟他说好？

之前有何栗慷慨替主，后头又有他们兵荒马乱地拿人。心慌慌闹了半天，怎么又绕回原点？

到最后，他们的国君还是要被对方侮辱，依旧要冒着风险亲赴敌营？

但这一次跟几天前的浑身抗拒不一样，赵桓似乎被吓破了胆。

对着金军使臣，他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在使臣的威逼利诱，软磨硬泡下，赵桓竟然松口答应了。

真不是他一心慷慨就义，主要是满殿文武也拿不出像样的点子。

主战派都已经被拿干净，剩下一眼望去全是主和党。

他们本就打着只要金人肯退兵，什么都可以商量的态度。那既然这样，一国之君受些折辱，又有什么不同呢？

“陛下这是为了江山社稷。”他们还美其名曰，“只要金人能退兵。”

是啊，只要能退兵。

赵桓已经受够了殚精竭虑的日子。

他哭丧着脸走向金营：“我这都是为了大颂百姓——”